然而背后的女子没有回李倓,纤纤素手紧紧攀住李倓的肩头,李沁虚弱地道:“弟弟,阿姊活不成了,阿姊只愿你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帮助父亲与陛下兴旺李唐。弟弟……你一定要记住……”
李沁的嘱托夹杂在风沙与兵器交击声中弱了下来。攀住少年的手颓然滑落,李唐高贵的公主就此陨殁在肆虐的狂沙之中。
“阿姊——”
刀光剑影突然落在眼前,风沙中,有一个白衣男子翩然而来,一剑斩杀了李倓身后的几名杀手。
临过李倓身边,那双深蓝色眼眸的主人反手将李倓握在手中的佩剑推回了剑鞘之中,他嘴角抿出一抹笑,对李倓道:“你不该拔剑。”
何人?眼前又罩下一片黑暗,李倓想要抓住那个白衣人的手腕,仍然落了个虚空。
再一次睁眼,皓月高悬,蝴蝶泉边花香迷人,李倓执着酒壶,将饮了一半的酒抛向迎着他走来的白衣人,这个人的面容如此模糊,李倓感觉,这个人就是在修罗炼狱出手救了他的谪仙。
画面再一次转换,长安大明宫、洛阳天策府、枫华谷红叶湖、马嵬驿断桥、渭北夜晚的战场直到那一晚,在太原,那双深蓝眼眸里露出眷念与不舍,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李倓觉得答案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为何要再想呢?
李倓索性闭上眼,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名字浮上了李倓的脑中——令狐伤!
“令狐伤!”
李倓倏然睁眼,一双带着惊喜的深蓝色眼眸出现在李倓视线之中,接着,是那张梦中模糊的面容,此刻清晰可见,俊逸非凡。
“你终于醒了。”坐在李倓床头的人松了一口气,深蓝的眼眸里布满血丝。
李倓心念斗转,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探胸口,果然彻骨之痛袭上心头。“啧……”李倓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蹙。
“你也觉得太过用力了?”令狐伤冷峻的脸上隐去了惊喜,一层寒霜渐渐爬上了这个西域第一剑客的脸上,“碧露丹吞得倒是及时。”
“本王……”
“建宁王已经埋在太原西郊,这里是长歌门,你现在只是李倓。”令狐伤提醒到。这是杨逸飞来太原行偷天换日之计时与令狐伤说的。李倓早就将一切都布置妥当,却什么都没有与令狐伤说。
“是了,我该叫李倓。”李倓了然点头,收起了身上的戾气,人变得柔和了些许。
令狐伤仍没什么好脸色,将手中的药递到李倓面前,没有要喂李倓的意思。李倓也识趣,伸手要接过那碗药,却被一声冷不丁的声音搅了心情。
“在下来得不巧,两位继续,在下片刻后再来。”杨逸飞边说边退了出去,只留屋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退出屋的杨逸飞松了口气,这段时日令狐伤一直守在李倓身边,杨逸飞早看出了端倪,刚想着再去看看李倓,未曾想李倓已然醒来,而他刚走进屋内,就察觉李倓与令狐伤气氛微妙,忙退了出来。
可是屋内两人,却没杨逸飞想的多。
“你要我喂你?”令狐伤托着碗,故意在李倓眼前晃了一下,面色不豫。
李倓玩性大起,竟然点了下头:“劳烦令狐兄。”
令狐伤气结,将手中的药碗丢到李倓手中:“你醒了,就该我补眠了。”说完,令狐伤起身抬脚就要走出屋子,走到一半,令狐伤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建宁铁卫已于三日前抵达朔方,太原城万无一失,你可以放心了。”
“多谢。”李倓喝了口药,微微蹙起了眉头,这碗药还真够苦的,“对了,有蜜饯么?”
令狐伤愣了一下,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角藏着一抹笑意:“你等着。”
李倓受创太深,刚醒几日无法下床走动,每日饭食都是令狐伤亲自送至李倓房中。半月后,李倓伤势略有缓和,能够下床走动时,令狐伤没假手他人,自己扶着李倓走出屋子晒太阳。
杨逸飞给李倓置了个安静的别院供李倓修养,所以往来人较少。如今到了三月,桃花初开,院内一株桃花已经打了不少朵,杨逸飞给李倓送了个躺椅放在那桃树下,李倓躺在躺椅上数着头顶上那株桃树打的朵儿,一边随手下了一颗棋子。
“……”令狐伤看着李倓落下的那枚棋子,叹了口气,“李兄,你能否看一眼棋盘再落子?”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