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就这样潜伏在窗下,一只眼睛堪堪高过窗槛,透过缝隙朝屋内窥视。屋内格外明亮,依稀飘着淡淡的酒气,屋内家具甚多,可李楚无心去看,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屋内厅堂之上一张摆满酒菜的圆桌旁,一个男子正被捆绑在座椅之上,看他身上伤痕累累,想必刚才虚弱的呼唤就是由他喊出。
透过窗缝,李楚所在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心中狐疑,“这镖局府上怎么还会有人被拘禁在此处,他到底是谁?”
“咳咳!”
忽然两声咳嗽声响起,李楚心中一惊,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不久前就听过数次,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个病怏怏的瘦弱身影正用一条丝帕擦拭嘴角,“是他!”
脑中刚刚清晰地浮现出那人样貌,帘后也同时闪出一个人来,正是与李楚有过两面之缘的天生镖局大师兄。
李楚总觉得这大师兄阴沉邪僻,每次见到他从有一丝凉意从脚传遍全身。
“二师弟,你怎么会被绑在这里?”大师兄没有急着为他口中的二师弟松绑,而是不冷不热的开口问道。
“二师弟?难道这被绑着的人就是刚才邀请红灵儿的那个镖局少主信仰?”李楚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跌跌撞撞寻到了红灵儿的踪迹,“红灵儿呢,难道她已经走了吗?”极目所至,房内只这两兄弟外再无他人,“看来是我来迟一步,说不定红灵儿现在已经出了镖局在四处寻我,我这一番折腾真是多余了!”
“是那贱人妖女红灵儿趁我酒醉绑了我!”信仰答对起大师兄的问话,虽然话音虚弱,可还是能听到对红灵儿强烈的恼恨。
“你这伤莫非也是她打的?”大师兄依旧面色冷淡的问道,没有任何情绪,就像一盆冰冷的水。
“就是那贱人,等我抓到她定要拨了他的狐狸皮。大师兄先别问了,快快将我解脱!”信仰语气焦急,似是对大师兄失去了耐性。
听见信仰虚弱的语气中仍然带着汹汹恨意,依稀看见他那血肉模糊的身体,李楚莫名的对他升起一丝同情。“哎,谁叫你没事儿惹那个女魔头,那还不是自讨苦吃!看来你身上这些上十有八九是拜红灵儿所赐!”
可大师兄却没有这怜悯的心肠,目光仍然冰冷,不苟言笑,像个活尸一般。只听他口中啧啧,却迟迟没有动手去给信仰松绑。
“师弟啊,你可知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好色,若不是投了好胎,不知要死多少回!”大师兄忽而开口竟数落起信仰来。
“大师兄你!”信仰也大出所料,看到眼前的大师兄与往常不同,虽然仍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冷面孔,可这一刻的大师兄却散发出一种让人寒栗的阴寒。
大师兄并未理会信仰,似是追忆般自言自语道:“我六岁跟着师傅闯荡江湖,后创立了这间镖局,那时你还没有出生,二十几年过去,镖局已在武林之中名声远播,这一切都是师傅他老人家的心血换来,这其中的艰难你又怎会知道。”
“那也是我信家之事,与你何干?”信仰听着大师兄的似有讽刺的语义,更气愤他迟迟不将自己松绑,公子哥的脾气爆发出来,竟朝大师兄吼道。
“好一个你信家之事,呵呵……师傅老人家一直以来把我当成半个儿子,今日他老人家金盆洗手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这硕大的一个镖局当然是要由你这个亲儿子来做主,我们众位师兄弟辅佐与你,这是师傅早就定下的。”
“可我真的担心,像你这样的废物如何能打理好镖局,到头来还不是你整日风流快活,其他的事情都是我们这些师兄弟帮着去料理!既然这样,这信家的事儿我还真要管上一管!”
“与其让你当个台前傀儡,莫不如你就把位置让出来,省的这威名赫赫的天生镖局毁在你的手里,让师傅他老人家失望,让我们这些师兄弟寒心,你说是吗?”
信仰听完全身已经开始颤抖,就算此刻脑袋在不灵光也听懂了大师兄的意思,万万想不到平日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大师兄竟然想要谋权篡位,看到大师兄此时闪烁光芒的眼神,知道他没跟自己开玩笑,一种生死危机骤然降临,吓得舌头都有些打结,苦苦哀求道:“大,大师兄,就算我让位,可我爹,我爹他也不一定会准的……”
“假如你死了呢?”大师兄幽幽说道,眼中的光芒更加强烈,就像是一具千年老尸吸到了久违的生机。
“大……师兄……,你别逗师弟了……”信仰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此刻受困更加无法反抗,哪怕脱困,自忖也绝不是大师兄的对手。只期待是大师兄的玩笑,拿自己寻个开心罢了。
“你觉得**红灵儿,却被那妖女识破,了账了你的性命这个结局怎么样?”大师兄阴恻恻说道,伸手从桌上拿起了一把水果刀。
信仰吓得牙齿都止不住的打颤,已说不出话来,在窗下偷窥的李楚也皱起了眉头,想不到竟遇上他们师兄弟自相残杀。虽然他对那好色的信仰并无好感,可是眼见他生死危机,心中也犹豫不知要不要插手旁人的恩怨。“看那信天生武功高强,想必他这大弟子功力也不然不弱,可是他要杀人,我怎能袖手旁观!还要嫁祸给红灵儿,真是卑鄙无耻!”
李楚暗自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内心的正义敦促他要挺身而出行侠仗义,眉腰一挺,面露决然正气,就要一跃而出,破坏那大师兄行凶。
“啊!”忽然一声惨叫突兀的响起,李楚再一看,悲愤冲顶,两眼瞬间爆满血丝。
室内,大师兄的手正握着一把短刀,大部分刀刃已经深深插入了信仰的心脏。谁也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手,就连信仰自己也不敢相信二十几年的大师兄竟然真的将匕首差劲了自己的胸膛。
“哎,若是没有你,那这一切都是我的,就算有了你,我也不能看着这镖局毁在你的手里,你不要怪大师兄,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用吧。”大师兄说着,手中的短刀又没入信仰胸膛内两寸,直到刀根。
忽然信仰张开大口猛地咬住了大师兄的拿刀的手臂,犹如困斗之兽用最后的生命反击,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到了牙齿上,咬住大师兄的手臂紧紧不放!
“畜生!”大师兄一击手刀,狠狠劈在信仰肩颈处,另一只手也不得不放下匕首往回拉扯。信仰本已油尽灯枯,大力袭来,哪还抵挡得住,脑袋被劈向一旁,松开了嘴巴,却也将大师兄手臂上的一块衣衫撕下一块,露出满是鲜血的齿印。
信仰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随着胸口鲜血一汩一汩的涌出,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连最后一次恨意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不甘支撑着眼皮不让他合拢,可脑袋已经再无骨气的垂落。
大师兄拿出绸帕盖在手臂的伤口上,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收敛,又恢复了那一副冰冷的僵尸面孔。
李楚目睹了这场血案,心中无法平静,更有些后悔为何自己刚刚犹豫不觉,不然或许可以挽救信仰的性命。可如今,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
事到如今,李楚不得不隐忍下来,半蹲的身体也只好再次潜伏下去。他告诉自己不能冲动,要等机会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不但要让信仰死而瞑目,更要为红灵儿洗脱凶杀之罪名。
“糟糕!”
或许是小心过了头,又或者刚刚的一幕震撼了李楚心神致使他手脚局促不稳,一根弱小的树枝似是故意与李楚为难,一触即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