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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褚晚真舞剑舞得很卖力,连孟醒露面都没有第一时间贴上去,沈重暄也依言而行,把那只香囊藏得紧,直等到孟醒被清徵叫去议事,才敢关门闭窗,坐在窗边一针一线地开始绣鸳鸯。
他还是头一次绣鸳鸯这种动物,以前他替孟醒定制衣服时大多会选些修竹轻云一类的纹饰,鸳鸯这样繁琐又不实用的的确是第一次。
沈重暄一针一线都绣得很慢,他在最浅薄的意识里反复告诫自己,这是因为褚晚真给他的丝线十分珍贵,他的性格容不得马虎了事,可更深处又隐隐地企盼着孟醒或许能从这细密的针脚里猜出这绝非褚晚真的手笔——甚至,能猜到他头上,那该多好。
但他也只能想想,孟醒向来不会这么心细,他也不敢让孟醒知道他这份龌龊的感情。
清徵搁下手里的毫笔时,孟醒恰好踏进琼台观。
“来了?”
孟醒拽过椅子,一屁股落座,跷起二郎腿:“来了。”
“想说什么?”清徵觑他一眼,孟醒漫不经心地掸去一路拂雪而来带上的尘:“来问问家里小孩子的事呀。”
清徵抬起手,等到道童都一一退下,才绞着衣袖轻叹口气,卸下周身紧张的防备,小声道:“打了几次,重暄让着殿下,没有大碍。”
“元元一直这么懂事。”孟醒也叹了口气,“...无欢师叔对自己也这样严苛吗?”
清徵回忆片刻,记起孟烟寒在辟尘门练武时的光景,再记起后来血观音一身的杀名,怅然道:“她一直很倔,知错不改的那种倔,重暄比她要好。”
孟醒无意识地挲着指腹,忽然说:“道君,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急了?”
“......”清徵别开眼神,“贫道可以理解。你是担心那人还会对重暄下手才会把重暄留在辟尘门吧。”
“沈家世代为商,结仇不少,我确实不能判断凶手是谁。”孟醒道,“不过眼下已有眉目,至多半年,便能找到那家伙。”
“眉目?”清徵不赞同地摇摇头,但她没有多说,“...贫道以为,封琳来者不善。”
“他不会害我。”
清徵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恩怨,但也明白孟醒的立场,因此只是随口一提,接着便带开话题:“不过重暄倒和贫道提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怎么?”孟醒偏了偏头,清徵看他一眼,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他问过贫道...情爱之事。”
孟醒果然一惊:“......?”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追问道,“道君是怎么回答的?”
“贫道不知情爱...但贫道猜他,有了在意之人。”清徵思虑片刻,坦诚道,“小孟,或许你应该和他好好说一下...那日他说他不会再喜欢那个人,贫道想,也许那个人和他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或者那个人,暂时对他毫无想法...”
孟醒的眼神更加凌厉了:“什么天差地别,元元配谁配不上?”
“...话虽如此,你以前考虑过这件事吗?”
孟醒收回眼神,咽下满心的酸涩:“儿大不由娘,我以为元元会一辈子孝顺我的,但也随他去吧。”
清徵默然半晌,心道果然是师徒,两个姓孟的都是一般无二地轻视情爱。
但她实在不能坐视不管,若沈重暄只是孟醒的徒弟,那她的确不便插言,可沈重暄还是孟烟寒唯一的孩子,她不能不提醒孟醒几句:“他这三年都在山上,辟尘门门生多为男子,他能对谁动心呢?”
孟醒悚然一惊,望向清徵道君,怔怔道:“莫非元元...对道君行了不义之事...?”
清徵:“......”
片刻之后,清徵端起茶杯,意为送客。
孟醒当然只是玩笑,他对沈重暄一百个放心,毕竟他家元元自幼早慧,无论是习武还是经商都颇有天赋,想必挑选伴侣的眼光也不会错。
只是清徵道君突然把这件事往明面上一摆,的确不能不令他心惊。
原来时光白驹,岁月如梭,他奔波三年,还未觉出什么疲累的意思来,当年只因他美貌就敢拽着他的衣摆离家游历,咬文嚼字地装成熟的地主小孩儿已经长成这样心事累累、文武俱佳的翩翩少年了。
不过这也还在他意料之中,如果说他当时带走褚晚真,任由两个徒弟一路打闹是毫无私心,那也断无可能——他本就希望年纪相仿的两人能在这几年的朝夕相处中养出点什么感情,最好到最后能让顺宁公主带着个沈驸马回宫享福去。
沈重暄性情温厚,出身富贵,生来就不该和这血雨腥风的江湖扯上关系。若不是沈家之事,他原本就只想骗这小地主一点钱,随后放小地主还家,继承家业,和他爹一样,继续做个富甲一方的大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