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桃没有应许岚,只是垂着眸子轻轻地点了点头,直到她听到了木门被合上的吱呀声响时,才从那眼里掉出一滴泪来,直直地砸在那个小布袋子上。
江以桃死死咬着嘴唇,抑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可依旧不断地有破碎的呜咽从她喉咙中溢出来。
她终究是没能做到自己的承诺。
江以桃从枕头下拿出了陆朝送她的那把短刀,眼泪扑簌簌地掉在上边,她颤抖着手,将那把短刀放进了袖口。
江以桃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荒唐可怕的想法。在来到这土匪窝之前,江以桃还是个循规蹈矩的江府嫡女,可如今有关于江以桃的一切已轰然倒塌,她可以是谢不言。
或许她从来便不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在陆朝马背上时,江以桃竟真想过若是自己不出生于江府,她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今她实在恨极,她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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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庆典果真热闹,江以桃在屋中都能听到那一阵阵的喧哗吆喝,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奏乐更是显得闹腾。
入夜后江以桃甚至不曾点上蜡烛,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紧握着那柄短刀。
她只觉胸口涨得很,轻轻地咳了咳,想着许是情绪激动,让这本身便未曾好的身体又更加破败起来。恍然间江以桃才想起来今日还未曾吃药,摸索着下了床。
外边的月色正好,虽不是满月,月光也足够亮堂了。
瓦罐里的药汤早已凉透,江以桃却并不在意。她就着月光咕噜噜地喝了一碗,刺骨的冰凉很快便蔓延至了全身,不知为何,江以桃又颓然地留下泪来。
真是苦。江以桃喃喃道,伸手去将脸上的泪痕拂了。
她没再回屋,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夜里的凉风直往江以桃身上打,吹得她通身发凉,轻轻地颤抖着。
这万籁俱静间,江以桃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织翠。
她初见织翠时,不过十岁,织翠还比她小了一岁,瘦骨嶙峋地趴在街边的草垛里,像每个路过的人伸出那只又瘦又小、沾满了泥土的手。
江以桃将织翠带回了江府,自此,织翠便待在江以桃身边做起了贴身的侍女。
仔细想来,这些年江以桃与织翠并不算亲近,不如说江以桃与苏州的每个人都不甚亲近。她看着是温和柔弱的人,对每个人都和善有礼,可也对所有人都筑起一道围墙来,将自己关在了里边,任谁也进不去。
即便如此,织翠却愿意陪着她回遥远的盛京。
甚至是,被抓到了这山寨里,还代替了江以桃身份受奇耻大辱。
江以桃愣愣地坐在那,又是溢出了几声细碎的咳嗽。
恍惚间,江以桃好像看见了织翠站在跟前,轻声细语地与她说话:姑娘,外边风大,您快些回去吧。待到了盛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以桃正想说些什么,凝神再看去,面前只有空荡荡的陌生院子,哪儿还有什么织翠的影子。
若是今日她去见了织翠便好了。
可哪还能有什么若是呢。
江以桃分辨不了时间,久久地坐在院子里,听着喧嚣声一点点淡了下去,那锣鼓的声响也歇了,才起了身要往平叔的院子走。
刚一起身,江以桃便感到了一阵晕眩,将将扶着石桌缓了缓,咬着下唇轻斥了自己一声:真是没用的身子,这才好几日,便又这般不经事儿了。
江以桃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将短刀放回了袖口,走出院子。
其实江以桃是个记性还算不错的人,不过是走过一次,她便将去平叔院子的路记得很是清楚。如今她不再穿着那身惹眼的衫裙,长发也不过是简单在脑后挽了一挽,低垂着头与许多人擦身而过也未曾被警觉。
不过才走了一会儿,尚未到平叔的屋子,她便径直撞上了个肉墙般的人。
江以桃惊呼一声抬头,却顿时僵在了原地。
她面前这壮汉,可不就是那日欲对她行不轨之事的山匪,许岚口中的那个聂石头么?
还未等江以桃反应,那聂石头就冲她打了个满是酒味的嗝,痴痴地说道:哟,这不是那千金小姐么,怎么我是喝醉了在做梦吗?
江以桃滞了一滞,左右看了看,不远处还有人朝着这儿走来,显然不是个方便的好地方。她不假思索地扭头便走,悄悄回了看了看,聂石头果真摇摇晃晃地追了上来。
一边追还一边痴笑道:别跑这么快嘛,等等我你跟了我,定比跟那陆朝来的快活。他那小瘦鸡崽子似的样子,能顶什么事儿?哎你可等等
江以桃快步走着,心中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当真就只是个不入流的山匪,净会说这些污言秽语。
所幸聂石头醉得酩酩酊酊,路都走得不稳,更别说追上江以桃了。
江以桃倒是知晓今日这般情景,聂石头定会喝得醉醺醺,她原是想埋伏在平叔院子附近,待聂石头出现再
可既然在半路便遇见了,那这计策定是行不通了。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陆朝院子,江以桃先聂石头一步走了进去,又回过身来,淡淡道:这可是陆朝的院子,你要是敢踏进一步,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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