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好像很久都没有交流过了,沉默之外就是刮得呜呜作响的山风,许久之后,高个的年轻男子走向山崖边,低头看着脚下滚滚云层,崖边的风更大,年轻男子的身体被风吹得轻轻晃了两晃,微移一下脚步保持平衡,马上就有松动泥石因他的移动而滚下山崖,久久没有回声,仿佛只是落入了下边厚厚的云层里。
“你想干什么,”
后边个子稍矮的男人不悦地轻问,风声都大过他的问话,但能听出明显的不以为然和恼怒,这家伙站在那么边上又想玩以死相协的把戏吗?狼来了喊太多次就没有人会相信了,说是约他来爬山,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看这样子又是要旧戏重演,三千多公尺的山,他不信他真敢跳下去。
“不干什么呀!就是想在这个比较接近天堂入口的位置,问问你,真的没感觉到我付出的真心真意?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更想问问你,为什么总是独拒我于千里之外,晓,真的不爱我吗?或者你真想让我以死来证明情比金坚,可是在我死后才来悔悟,为什么不把握好现在呢?”
年轻男子站在山崖边没有动,似乎有点摇摇欲坠地随着山风晃动着身体,好像风再大点就能把他吹下山崖去,也有可能他脚下的泥士突然松动他就会掉下,最大的可能就是身体再多晃一下,他就真的落到云层下面,连声音都不会传出,当然更不会还有肉渣能拾起来。
“哼!说了相处试试看,不合适了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吧!难道因为我没有爱上你就必须还为你的爱负责吗?我感动于你的真心真意,但对你真没有爱,我很难去接受一个男人老是跟我耍赖,带给我一种不安全不安定的感觉,再说,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不会像男女一样,没有什么所谓的爱不在还有亲情在,我真那样对你说的话,相信你也会觉得可笑的。
你看你现在的行为,说是只是想问问我,其实是在威胁我吧!赤果果的威胁,不然你站在那么边上干什么?这种只管强加给别人,也不管别人能不能接受的感情,你叫我怎么去接受,总是一厢情愿做着这么危险却不顾他人感受的事。”
被称作晓的男人转身,背对站在崖边的年轻男子,双手紧紧握拳似在压抑心中的愤怒,没有人被这样威胁还能感到愉快的,以现在的事态而言,站在崖边的年轻男子占尽了优势,因为没有任何人敢担起负人命的责任,就算只是个陌生人也必定会力劝他离开那么危险的崖边,更何况是认识甚至相处过的人。
只不过晓还真的不卖他的账,又或许是相处得太久太过了解,大概知道年轻男子不会真的跳崖,也许如他所说的一样,只是一种威胁的手段和方式,但不管是真是假,这种方式未免太极端,如果真出了意外,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年轻男子的家里能否承受丧子之痛,而亲眼目睹他跳崖的人,是否会在以后于心理上留下阴影,男人似乎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叫作晓的男人只留下一句要跳便跳的冷漠话语,就握紧拳头慢慢踏步离开,没人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只有青筋凸起的手臂显示主人的内心情绪,以及从额角滑下的冷汗稍出卖了他复杂的心理感受,晓抿紧了薄薄的嘴唇,咬住牙关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再一次软化在这种恶劣手段下,背对着年轻男子渐行渐远,所以他压根没看见身后的年轻男子做了惊人的事。
“萧晓,我爱你,有来世,你爱我吧!”
带有回音的声音从下往上传,越拉越远,已然走出十来步的晓闻声大惊,一张英俊的脸庞瞬间惨白无血色,迅速回头转身奔向崖边,刚才立于山崖边上的年轻男子已经不见踪影,他吓得魂飞魄散马上串到刚才年轻男子立足的地方,腿一软跌趴于崖边,使劲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那已经消失的黑点,无奈已经什么都来不及,晓的脸上露出绝望地表情,空洞的眼神和无声流淌的泪,全都在说明他的后悔。
风还在呜呜的吹,浓雾散了一些,露出这座海拔三千多公尺的山顶上一块石碑,舍身崖三个大字似乎在讽刺这又一出悲情戏,值守或许几千上万年的沧桑刻字,仿佛在嘲笑这些世上愚蠢的人们,一切都归为平静,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石碑依然无情地立于山顶,再次沉默看世间无情或有情的人与事。
只是,呜呜的风声中,传来独自趴于崖边男人的痛哭声,望着只见层层云海的脚下,他终于承受不住内心的痛如刀绞与绝望后悔,对着除云海外再无别物的山崖下嘶喊:闻人焰……啊啊啊……闻人焰……
萧晓猛地惊醒坐起,粗重地喘着气,呼噗呼噗半天才发现自己在床上,周围黑漆漆一片,房间外偶有传出声响,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酒店,刚才难道是做了个梦?
探手按开了床头灯,拿过手机一看居然才半夜一点,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萧晓抬起手搂住自己仍然在狂跳的心脏,手似乎颤抖得很厉害,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睡衣,他很清楚地记得梦中的场景、对话、人物,自己的心理话动及那种痛彻心肺的绝望感,还有最后那悔之晚矣的嘶喊。
努力的平缓着呼吸,不明白自己怎么梦到这么奇怪的事,萧晓皱起眉想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像在眼前播放电影一样效果的梦,让他此时的情绪实在好不起来,简直荒唐到了极点,他居然会梦到闻人焰跳山崖,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会跳山崖。
再次握紧捂在胸口的手,萧晓不断告诉自己只是个梦而已,但掌心感觉到的些微异样感,让萧晓翻开自己的掌心一看,几个深深的血印子在手掌中间,而浅浅指甲缝里有着淡淡的血丝,瞧着那几个因为握拳而用力过猛造成的月牙形伤口,他一时怔住。
梦里的自己在拒绝闻人焰时,心里却拼命的反驳着嘴上所诉之语,萧晓记得梦里的他很辛苦地压抑着自己的心情,逼自己不承认对闻人焰的情,也强迫自己不去拥抱那感人的身躯,他甚至清楚感觉到梦里的自己心里始终是害怕爱情终结的那一天,为此他逼自己不接受闻人焰的情,以为不接受总不会受伤害。
可是…为什么感觉梦里的他和闻人焰是两败俱伤,他以为拒绝和闻人焰一生一世,就能将可能破败的感情扼杀在萌芽状态,以后自然也不会去承受分手或来自双方相互攻击所带来的伤痛,只是没想到闻人焰用那么绝然的方式来说爱,梦里跪趴在崖边的自己是那么绝望,萧晓此时清醒后也能回忆起梦中的自己那种悔之无及的心情。
感觉心脏和神经似乎还在因梦里的情景而抽搐,萧晓再次深吸一口气,偏过头看着拉上窗帘的窗,那里隐有一丝微弱光线从缝隙间洒进房间,他在想现实生活中的闻人焰是不是也会如此绝断,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他就做出惊人之举,他现在逃离还来得及吗?
闻人焰的感情就像烈日一样,所有被阳光照耀的生物都要回以绽放,不然就只能在灼热阳光下被晒死或是枯萎,萧晓不想做向日葵,但也不想灼死在骄阳下,因为有可能追逐阳光的结果是干死,就好比太热情的感情,有可能让对方感到窒息喘不过气,他实在怕那种还不起的情感,所以对闻人焰还是敬而远之的好点。
只不过想想又觉得闻人焰这种情人确实挺好,实属万里挑一的对象,不享受一下就放弃又觉得不甘,不如得过且过算了,萧晓胡思乱想一通,没多久又被睡意征服,往后一倒又倒回枕头上,继续睡他的大觉,大半夜的,少用脑子好一点。
只不过萧晓没能睡多久,再一次一身冷汗从睡梦中坐起身,呼噗呼噗的喘着气像老牛犁田一样的,抬起同样冷汗淋漓的手复又捂住狂跳的心脏,萧晓暗咒见鬼了,山还是那座山,风也依然那么大,仍然是三千多公尺能看到云层的高度,也还是那立着舍身崖石碑的崖边,可他居然梦到和闻人焰在崖边嘿咻。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他居然大胆到和一个男人在山崖边野战,可是这个野战不是关键,让他受到惊吓的是做到一半的时候,闻人焰又再次问他爱不爱的问题,结果与上一个梦一样,他的回答没变,那种矛盾的心情也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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