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就在京郊,身体康健,衣食无忧。您如若想见,可以传书宫中,宫中自会酌情安排。”
郑后眼珠乌黑,缓缓转动,将在场每一个人挨个扫过,再次落在直耸入云的陵前石牌上。
“你当初,在这里三年。我们母子,却是此生都再也回不去了。”
那模样,仿佛她的这一生早在当年的庄闵郡王身死皇陵时便已结束,从此再不能走出这一潭死水。
在嘉斐身后跟随注记天子起居的修撰是新科的状元,年纪虽不算小,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手抖个不停,将一支北尾小狼毫掉在地上,连忙弯腰去捡,却连捡了两三次也没能捡起来。
纤细挺直的笔一路滚到郑后脚边,被素色履头截住,才终于停下来。
郑后垂头看了一眼,俯身将那狼毫史笔捡起,竟又扯动唇角,笑了一下。
她上前两步,径直将那支笔送到了站在嘉斐身侧的甄贤面前。
甄贤微微一怔,顿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尴尬得暗自咬紧了牙关。
嘉斐见状便伸手想亲自将那支笔接过来。
郑后却立刻抽回手来。
“这史笔,陛下还是不碰的好。”
她抬眼再看向嘉斐,刹那,眸中掠过的光竟如刀锋一样利。
她缓缓将那支笔挪向自己右侧。
一个人影鹤发苍苍,却不见老态,躬身上前就双手将笔接过,几步疾趋送上那已然吓得哆哆嗦嗦的翰林院修撰跟前。
“修撰大人,您拿好了。”
正是陈世钦。
所有视线都焦灼在那一支由陈世钦奉上的史笔。
那翰林院修撰早已吓得出了满身冷汗,青衫湿透了全贴在前胸后背,一只右手竟抖得筛糠一样,根本无法握笔。
这模样看得众人各自唏嘘忧愁,竟不知他究竟是害怕接了这笔就要被皇上疑心多些,还是害怕不接这笔就要被陈公公惦记多些。
玉青跟在御前,离得最近,眼见主君被如此挑衅,偏当事的又不争气,心里气急,忍不住伸手一把掐住那编撰的手腕,骂道:“别抖了,丢人!”
他硬是按着那翰林院编撰的手将笔接了过来。
郑后略眯起眼,抬手唤陈世钦:“陈伴伴,扶着我走。”
陈世钦得了太后的令,先埋头在嘉斐面前俯身跪拜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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