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殿下觉得心情非常微妙。
按理说,他此刻应该生气,甚至感到焦急紧迫。
毕竟他的幼弟已经被关起来了;他的儿子更还在被搜捕,不得已孤儿寡母一般逃到困厄寒冷的北疆;他的父亲只能闭门自守,明明手握天下,却只能孤军奋战……而那些食腐的豺狼却还围着他打转,一边谄媚讪笑,一边獠牙毕露。
人生至此,危机四伏,错一步便是全军覆没家破人亡。
然而他却意外地平和镇定。
至少四郎暂且是没什么大碍的。四郎还在京中,为他筹谋,为父皇和小七儿担当。
而他身边,还有小贤陪伴支持。
小贤望住他的眼神如此专注,写满思虑和担忧。
那眼神却叫他觉得平静,心中温暖且安定,反而奇异般充满了力量。
眼前的每一步路都格外清晰,无论鲜血或是黄沙。
他甚至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时候。
他所珍视的一切都尚未失去,而他最不畏惧的,恰是一战生死。
眼前熟悉的眉眼浸染着焦色,声声唤他的嗓音情真意切。
嘉斐反而轻笑起来。
甄贤原本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以为他只是克制,还十分忧心,唯恐他心中淤塞不得疏解,不料这人竟忽然笑了……甄贤心底的忧虑简直如同野草疯长,忍不住又抓住他唤一声:“殿下?”
嘉斐却双手一收,就将甄贤抱住了。
“织造局是为宫中当差的,没有父皇的诏命,我不能动他。”
他把脑袋抵在甄贤颈窝里,耳语时仿佛有一点委屈。
甄贤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免气急而笑,却仍是环起手静静抚在他后背,轻叹一声低低开了口。
“殿下不能动他。东厂可以。”
第102章 三十一、东宫之变(4)
江南织造局自动迁往南直隶,还是头一遭来了东缉事厂的“上差”,更带着陈督主的亲笔信函。
卢世全疑心有诈,使自己的义子前去相迎,自己便服出了后门,坐在一辆小巧牛车上观望着。
不一时见义子领着几个身着尖帽白靴的,也从后门出来,就往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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