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大夫们还在围着四郎汗流如注。
昨夜里,四郎一把火放下去,虽然迫使卢世全不得不让步,但自己也吸进不少烟气,激发了心肺旧疾,直折腾到这会儿仍是咳嗽不止,施针进药全不管用。
嘉斐坐在卧榻边,看一眼屋内几个一边擦汗一边商讨方子的御医,再看一眼仍把脸埋在软枕里咳个不停的嘉钰,忍不住就想叹气。
四郎吸了烟气引发旧疾不假,但几个从京里一路跟来的御医围着治了一天一宿了,还说一点功效也没有,那八成是假的。
嘉钰的性情,他最知道,任性上来,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装病折腾大夫这种小把戏早就不新鲜了。
只是偏偏在这个时候。
嘉钰从来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要么,是想故意装得严重些向他撒娇讨赏。要么……只怕是还有别的什么算计,才故意拖延时间牵绊住他。
“几位御医也操劳许久了,暂且先去歇息片刻,用些水饭,稍事整理。我看四郎的情况也已稳定了许多,有我在此照顾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嘉斐向前来报信的童前使了个眼色,示意清场。
但四皇子毕竟是皇子郡王,万一有什么好歹,没法担待。几位御医是奉圣旨专门来伺候四殿下的病情的,自从到了苏州却一直被卢世全阻挠,屡屡无法面见四皇子问诊,好容易熬到靖王殿下回来,没多久却又出了这样的大事。如今四皇子倒在病榻,御医们都紧张得很,轻易不敢离开,又僵持了一阵,才应允暂且先去外间修整片刻,如有情况,随传随到。
嘉斐一直等到童前把屋里其余人等全送出去,才伸手拍了拍嘉钰肩膀。
“四郎,起来吃药。”
嘉钰仍把脸死死埋在软枕里,哼哼唧唧地嗔道:“都灌了十好几碗了,那么苦,我再不要喝了!”
“那你也起来。你喜欢的薏仁百合粥已经温好了。闹了恁久,你不饿?”嘉斐了然放下药碗,换了一旁盛粥的白玉小碗端在手里。
嘉钰闻言微微扭身看了一眼,见二哥手里果然不是那黑漆漆的药碗了,这才终于肯凑过来,猫儿似的一头钻进嘉斐怀里,张开嘴便是要喂。他就这么腻在二哥臂弯里,一小口一小口啜着粘糯的汤粥,直把那羊脂白玉碗吃得见了底,终于满足又惆怅地叹了口气。
粥是心爱的粥,人亦是心上的人,只可惜,这人虽然在身边,看似百般温柔,体贴至极,心里想的念的,却都不是他。
心尖顿时酸涩,嘉钰委屈地噘起嘴,“好了,都赶走了,清净了,也不用演了,靖王殿下要教训什么就赶紧吧。”
那模样简直要把嘉斐气得笑了,便反问他:“你又做了什么会被我教训的事么?”
靖王殿下一贯是最会坏心眼让人自己检讨的。嘉钰心知撒娇耍赖已蒙混不过了,只得把心一横,负气哼道:“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你又不能真跟个老太监打起来。总不是得我装疯卖傻来给你解围。”
他等了一会儿,见嘉斐不接这一茬,便又使性伸长了手,揽在嘉斐腰上厮磨。
“二哥我想回京了。还是京里好啊。至少是人见了咱们总还得装装样子。哪像这山高皇帝远的——”话到此处,难得他竟没再说下去,只是冷笑一声。
四郎粘人的功夫可是比年岁还长得快得多了。
嘉斐就任由他揽着,低头看他鸦羽一般颤动的睫毛。
“你就不怕火势烧得大了救不出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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