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想她了。”……
季繁电话一直打?不通。
忙音听了好几遍, 右眼皮开始狂跳。
往常不管外婆干什么,都会把手机带在身上。从来没有遇见说,打?不通的?情况。
不知?为何, 心中忽然有些发慌。冥冥之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尖, 她抬手开了窗,想要缓解窒息。
第五次嘟声结束。季繁手垂下来,皱着眉,正想要不过会继续打?, 突然听见轻轻几阵扣玻璃的?声音。
一抬头, 看见徐音给她打?比划。
季繁以为她要用?,连忙探手开了门锁。
“你是不是想去卫生间,没事,你先……”
还没说完, 就?被徐音打?断:“繁繁,你哥说他在楼下等你, 让你立马下去。”
“……”
不安感在这一瞬间加剧,季繁手下一打?滑。
整个?手机掉落在地, 屏幕四?分五裂, 碎了个?彻底。
-
C市,江川。
破旧的?独院里站满了人。
季繁推门下车, 腿软得险些磕倒在地。
“季繁!”季南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
院落里的?人闻声看来, 散开。
季繁在她们或虚伪或怜悯的?目光下,一步步往前挪,轻轻推开木门。
老人躺在床上。两鬓斑白?,鼻腔内插满了塑料管,她似是听着动静,费力地掀了掀眼皮。以一种慢到极致的?速度睁开, 然后缓缓垂下,又睁开,如此往复。
“岁岁。”气?若游丝的?声音。
季繁踉跄地跪倒在床边,泣不成?声。
她手颤抖着想去抚平老人脸上纵横的?褶皱,却摸到了一手冰凉,心痛得仿若油煎。
老人伸手摸向她的?额发。
季繁哭着低首,想要方便她触碰。然而她却还是没能如意,手悬于半空往下坠,被季繁反应迅速地抓住。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呢。
斑点遍布,血块凝生,瘦得只剩下骨头。
她呼吸很长,一对深陷的?眼空洞又无神,胸膛上下起伏,嘴巴嗫嚅,不知?在细碎说着什么。
季繁握住她的?手,伏下身子,迟疑地将耳朵凑过去。
“我们……岁岁,以后要……好好的?。”她的?气?息渐弱:“不……要偷偷躲起来……哭了。”
季繁用?力捏紧她的?手,忙不迭抹眼泪:“外婆,我,我没哭,你看……我没哭。”
卫昭完全没了力气?,眼睫半点都抬不起来。仪器噪声在滴滴震。季繁拉着她的?手,一点一点贴向自?己的?脸,直至监控器彻底变成?一道平线。
“外婆。”她平静地流泪:“你为什么也不要岁岁了呢?”
有人上前帮老人掖好被角。
季听岚和季元平一人一边,动手捏了老人的?嘴巴,忙要掏出她脖间系着的?铜钱,往里塞。
视线里有红线一闪而过。
那抹红刺目且悲艳,她脑子混沌,怀抱着老人渐僵的?身躯,蛮力躲开:“你们干什么!”
季听岚和季元平皆是一愣。
季南上前扯她的?衣袖,却被甩开。她鹿眼圆睁,眼角染上猩红,牙关紧咬着。
“你们都滚!滚开啊!!”
“季繁!”季南靠近一步,拽她,强行将她的?指头一根根掰开,扣着头,摁进?怀里,喉结滚了滚,哽咽开口:“我们让外婆安息。”
“她没有死!”季繁想要挣脱他,手掐上他的?臂膀,指甲深深往里嵌,咬牙盯着老人那张死灰色的?脸,一字一顿:“她不可能死!”
季繁接受不了外婆的?死亡。就?像,她接受不了,自?己再一次被人抛弃。
“季南,她说好要活到看我们结婚的?……”季繁忽然找到了依据,她转身揪着季南的?衣服,指尖一点点缩紧,“不对,她一定是生气?了,嫌我们不够听话,你快,快给陈硕打?电话。”
她神神叨叨,显然是入了魔症:“我结婚,我要结婚,等我结婚她就?会醒过来了对不对!”
屋里乱乱糟糟成?一团。
“季敏!”季听岚不满她的?矫情,斥责:“你给我闭嘴!”
季繁:“闭嘴的?人该是你!”
她推开季南,情绪终于崩溃,急赤白?脸和她争吵:“季听岚!你告诉我,为什么外婆会错过关键治疗期!”
季南告诉她,老人本是哮喘发作,是因为发现不及时,才导致无力回天。
她一字字地质问季听岚,又仿佛是想透过她,来扪心自?问。
“为什么?”季听岚像听见了笑话:“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关心她。”
季听岚一脸平静:“不止是我,你不是也忙到没时间搭理她吗?”
季繁怔忡。
“翅膀硬了,拉黑我号码。”季听岚笑得讽刺:“谈恋爱谈得连父母亲情、礼义廉耻都不顾了是吗?”
季南动唇想说什么,却被瞪回去。
“季南。”季元平挪动水晶棺,招手喊人:“还不过来!”
“……”
-
同一时刻。
陈硕结束了一天的拍摄。
回到酒店房间,室内空调温度调得很高?,他累得不想动,拖着身子地走到床边,单手将挂在臂膀的?西装扔到床上。随后俯身,拿了手机出来,后靠,倚在墙边。
屏保点亮,她笑容恬淡,像是能透过玻璃慰藉他一整日的?苦闷。
疲惫烟消云散,他习惯性地进?入和季繁的?对话框,想了想,给她发了条语音。
这是分开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想和她说除了想你以外的?话。
“宝贝。”他唤得缱绻,一出口却轻飘若梦,沉默半秒,终是松了按键,无奈地垂头呢喃:“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屏幕那边安安静静,陈硕看了眼时间,快到十点三十。往常,他都是十一点给她打?电话。
还有点空闲时间。
他没再着急,单手松了松领结,拿了换洗的?衣物,走去浴室。
水雾萦绕,宽阔的?空间里有些死寂,陈硕把东西放到洗漱台上,心不在焉开始脱衣服。
今天穿的?这套礼服很贴身,拽的?时候有些费劲,袖口卡在腕骨不上不下,他满脑子想的?等会视频,没注意,稍用?力一拽,很快就?听见布料的?割裂声。
陈硕动作停下,低头看——
左腕的?红绳,竟从细口处绷断。
时间在这一刻宛如静滞,陈硕身体?发僵,如同雕塑石化。
他盯着那截红线,脑子里不受控地出现一句话,一句,自?以为被他遗忘许久的?话。
——“那姑娘送你的?红绳,连的?便是你俩的?缘分,绳断则缘尽,缘尽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