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线绷紧成线。
见状,季繁更是恼得?不行。
那种感觉,就好像,浸了水的炮仗,火气全窝在了胸腔,不上不下,实?在堵得?难受。
季繁气冲冲瞪着季南。
后者依然是拽得?跟大爷似的,心平气和地品着酒,压根不搭理她?。
情绪顷刻间上头。
季繁一把夺了他手中酒杯,猛地砸向地面。
玻璃碎溅开来,周边寂静一刻,其余桌客人注意力集中过来,甚至其中有?不少在窃窃私语。
季南被四面八方射来的各种异样眼光看?得?不自在,强压着火,起身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道:“有?什?么疯回家发不行吗?”
不知被哪一个?字眼刺痛,季繁情绪波动更大,第一次动手揪了他的脸:“你说谁是疯子!”
季南吃痛,下意识扯掉她?的手,甩开:“季繁!”
“季南!”见季繁被推得?后倒,陈硕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她?的腰,也怒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南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干什?么?我TM吃饱了撑的,摊上这么个?没良心的好妹妹。”
季繁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脑中本就混沌,偏他又往上再浇一把火,于是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道:“谁要当你妹妹啊!你以为我很想吗?要不是外婆一门心思想看?膝下儿孙承欢,你觉得?我会搭理你吗?”
话落,季南一愣。
“你认真的?”他有?些失神。
季繁从?陈硕怀里挣扎出来:“对!认真的!”
她?完全丧失理智:“季南,我应该早就跟你说过,与其在我这耗时间,不如?多去?巴结巴结姜宸,说不定我爸他还能高看?你们家一眼!”
果然,唯独亲近的人才会熟知彼此的软肋。她?不留余地朝他心口捅刀子——
当众点破季家是靠攀附上位。
“好、好、好。”
连续的三?声叹,一声比一声重,一字比一字沉,季南忽然就觉得?没什?么所谓了。
他垂首平息了眸中深沉的风暴,嗓音哑得?出奇:“季繁,你够有?种。”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深深凝了一眼季繁身边的人,没再说什?么,走了。
走到?一半,他又回头。
“陈硕。”
陈硕嘴巴动了动。
“以后少tm喊我哥。”
“……”
一场闹剧结束。
等季南离开之后。大概过了很久,季繁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鼻酸,心里某处像是撕开了一道裂口般地,流滚出淋淋鲜血。她?痛得?说不出话,热泪哽在喉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无法拼凑出。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只是感觉到?疼,生生的疼。
仿佛要把整个?人都撕裂开一样。
那股钻心的痛意让她?在迷糊中短暂清醒。
她?突然转身,朝季南背影的方向,跑出门。
“岁岁!”顾不得?和谢久辞理论,陈硕忙跟着追了上去?。
-
季繁一路跑到?大马路中央。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很快又随风而去?,有?人摇窗大骂:“想死是不是!”
脑袋中隐约有?个?声音在叫嚣。
季繁停下来,手不受控地抬起,扶上侧额。
鸣笛声此起彼伏。
引燃了她?此刻灵魂深处的自毁倾向。
要不就这样吧。
死了吧。
这个?糟糕的世界,你难道还有?什?么留恋的吗?
季繁死死地捂住头,不想去?听,可那声音却如?有?蛊惑,不管不顾地引导着她?按要求去?做。
就是现在。
面前的车子,撞上去?。
pretty girl.
你将不会再拥有?烦恼。
夜黑如?墨,钩月高悬。风吹树动,枯叶沙沙。
她?站在霓虹四溢的街头,走投无路。
忽而,一阵凌冽的风从?耳边擦过,她?被人扯进一个?有?力的怀抱当中。
“季繁。”
有?人唤她?的名字,分明字字说得?咬牙切齿,语调却抖得?溃不成军:“你不要我了吗?”
陈硕看?得?真切。
她?方才就站在他眼前,隔着川流不息的人潮,同他四目对望,眼里失去?万物的颜色,只剩茫茫空寂。
就在那一刹那——
他想,他大概读懂了她?的决绝。
可他想不明白。
她?为何?能够毫无留恋。
即使面对着他。
哪怕直视着他。
也可以做到?如?此毅然决然。
你、不要……我了。
季繁艰难地去?思考这五个?字的意思。
陈硕紧紧抱着她?,一手扶上她?的后脑,一手扣住她?的腰身,将她?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然后俯身埋首在她?脖颈,用唇瓣轻碰她?颈间的皮肤。
“……别不要我,行么?”
没一会儿,泪水便决堤,打湿了她?肩窝处的衣衫。
那潮意本不大,可惜经风一吹,就晕开成大片的暗团。
浓重的自我厌恶在心中翻滚,季繁只能木讷地感受到?凉,无力给予他任何?回应。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哭什?么。
被人抛弃这么难受吗?
慢慢习惯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哭。
哭了……
难道就会有?用么?
可能是因为天越来越黑,又或者,是由于风越来越大,她?竟然渐渐睁不开眼睛。
迷蒙中,周围仿若有?大雾四起弥漫。
“啪嗒——”
不知哪里传来水滴的声响。
季繁眼睫一颤。
细密的雨水随即接踵而至。砸进她?麻木不仁的瞳,而后汇成豆大的水珠,往下坠。
她?迟疑伸手,回抱上他后背,轻声道:“石页,你猜到?了吧……”
感触到?那人的身形明显一僵,她?再也撑不住地嚎啕崩溃:“我……好像好不了了。”
雨势趋大,不远处的车流慢散,四周所有?一切都在被模糊化。
她?的世界回归荒芜。
季繁大口喘着气,可窒息感依旧萦绕不散,她?涕不成声:“我得?了很糟糕很严重的病。”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病,我不知道我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她?手揪着他的挡风外套,五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上面还挂着泥泞湿漉的水:“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会变成什?么可怖的样子……”
她?哽咽,眼泪混着雨水呛进肺管。
剧烈的咳嗽声,似平地惊雷,拉回陈硕游走的思绪。
他顾不上再详细思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