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12(1 / 1)

皇帝寝帐极为宽阔,宽阔到了有些空荡荡的程度,只有正中央的巨大床榻极为醒目,矮矮的高处地板大约二尺馀,四面层层叠叠的数层帷帐都已经由内侍拂分开来。

水红蜀绣锦被上绣著灿烂的凤栖梧桐的图样,整个睡下七八个人也有馀的大床犹如青色的枝叶蔓连,拱护著中间一簇的娇豔红花,

一握青丝沈在床褥间,瀑布般的秀发在锦缎间蜿蜒曳地,帝王腰腹缓缓磨弄著,侧耳倾听身下姑娘柔弱的,求饶的小声细语。

方才两场缠绵早就已经透支了采衣所有体力,大红凤袍展开,摊开在两人身下,沈络并没有太过狂暴的折磨她,而是温柔却有力的在她腿间性感起伏。

可是这样温柔的厮磨也很折磨人,采衣吟叫了一声,手指就抓住了他散下的寝衣,沈络秀发披散,发丝间隙一线隐约露出的肩胛优美而锋锐,犹如振翅欲飞的蝶翼。

腿间的欲根依然灼烫坚硬,隐隐狂暴涨大著,将原先射入的白浊都挤了出来,染湿了身下的红豔。

这样温柔的激情对於男人而言实在是难以隐忍的折磨,偏偏采衣身体明明已经软到了极点,小穴却不由自主的骤然收缩了一下,吸吮著粗红肉棒的交欢处仿佛瞬间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嗯!你真是……”

采衣只觉得他在耳侧轻缓的吮噬骤然紧了紧,咬出一个血红的印子,翻身就抬起双腿折在双乳上,下身狠狠抽插起来,肆意用她紧致湿热的蜜穴舒缓几乎爆裂的欲望。

采衣已经连挣扎喘息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软软的禽著泪珠任他摆弄放肆,双腿分开压在双乳两侧,将饱满的丰乳挤的更加高耸,摇晃间极其诱人。

这个姿势能最大程度的敞开花穴,任他肆意抽戳放纵,沈络剧烈喘息著,欲念再也无法压抑,青筋暴出的可怕粗硕重重撞上最柔软她的地方,强烈快感像烈火一样卷烧上全身,丝毫没有熄灭的兆头。

“不要看……嗯嗯……”采衣只觉得自己在狂潮中沈浮,无助的在大床上随著他的挺动来回晃动,下身几乎已经撑开到了极点,惹出一阵一阵带泪的娇吟,又麻又痒的快感不断在他抽动的地方汹涌。

欲望之上还有欲望,极限之上还有极限。

小腿因为激情而痉挛抽紧了,身体被他带著冲破一层又一层的疯狂极限,尖锐的快感之後是第二波,第三波!一次比一次狂猛,一次比一次炙烈!

她意识恍惚,眼前白光闪错,柔嗓沙哑,在激越的高潮冲刷中颤抖,觉得自己快要被巨大的浪潮给冲散了,若不是被他牢牢抱著,就会从云中摔跌下来,碎成粉末!

“嗯……嗯……”巨大肉棒在双腿间蛮横冲刺,抽出淫浪蜜液,持续爆发出的猛烈快感让她不住哭喊著摇头,不能再承受更多,“陛下求你……啊!啊!啊!啊!”

“真紧真湿……哭成那样,怎麽还舍不得放开朕?”沈络愉悦呻吟,柔密的花穴在眼前汁水横流,嫣红花穴里一根粗大的让害怕的赤红男龙狂野进犯律动著,那样剧烈的视觉刺激让激情的热度陡然拔高。

绝丽的年轻天子咬著牙抽身退出,再狠狠尽根戳入,密集的一阵放肆逞欢。身下被淫辱操弄的小穴发出娇柔水声,“求啊,朕喜欢听你的声音,哭著求朕玩你,嗯……”

空荡的帷幕里回荡著清晰的欢爱声响和喘息,沈络下身压著柔软的娇躯,毫不间歇的狠插狠拔,湿漉漉的粉丘仿佛被人撕开的花瓣一般,哆嗦著包裹紧快意发泄的欲龙。

“喜不喜欢朕干你,嗯?”上下跳动的丰乳被一左一右大力抓握住放荡揉捏,怀里的小女人双颊赭红,被干的小嘴都合不上,臀肉随著抽插的动作一颤一颤,看的他浑身紧绷,恨不得就在床上弄死她。

“啊!啊!皇上!皇上!”她被他从床上抱起来,下半身维持著交欢的姿势站在地上,抵著床柱狠狠抽戳了一阵,蜜穴汩汩流出的淫液都被捣成白沫。

“不要……不要……”这样站著的姿势让她的蜜穴狠狠压在他的欲望上,更深更粗大!他松敞著衣衫,按著她颤动的臀肉激烈律动,蜜液和白浊顺著两人的腿股流下地面,下身一片湿热交接,充满著肉欲的味道。

最终还是被他带回到大床上,翻过身去按压下腰,翘起丰臀承受粗大肉棒的快速耸弄。

年轻的天子欲望强盛异常,即使激射过後也毫不停止抽戳,在她身上的每一处肆意发泄著。采衣哭著求著,腿根处,双臀间都流著带著男性麝香的白浊精液。丰乳在他的手指里饱胀著摇晃,一点樱红尖端被挤出了指缝,也沾满男性纵欲过後的淫靡白浊……

他的发,她的凤袍凌乱纠缠在一起,大床上的蜀绣锦被上缀著一颗又一颗明珠,攒攒如同星芒浮动,因为疯狂的交欢而褶皱,滑下床榻,殷红明亮的被角拖曳在地上。

身下的姑娘已经软倒,过渡的高潮洗礼後软软陷在床褥间,帷幕外隐隐有人影焦急却无措的犹豫著。

许久,喘息声缓缓停止下来,沈络支起身体,一手撩开最里面的一层纱幔,凤眸带著纵欲的湿润痕迹,淡淡问道,“你进来干什麽?”

周福全吓得膝盖一软,立刻就跪了下来,“启禀陛下,南楚太子宇文靖殿下的行辕到了!此刻,太子殿下正在帐外等著陛下召见呢。”

“哟,他居然活著到了?没被刺死在路上,还算幸运。”沈络闻言懒洋洋嗯了一声,放下纱幔撑起了手臂,挥退了周福全,将尚未尽兴的欲望从采衣腿间抽出来,惹动小小的嘤咛声。

指头卷上江采衣的发梢,豔丽的帝王扯著她後脑的青丝,向下身按了按,“采衣,来给朕收拾乾净。”

浑身娇软的姑娘哪里还有力气,只被他强压著凑近那根狰狞粗大的欲龙。巨硕男根伸出瑰丽的朱紫衣袍,上面沾著喷射过的白液和晶莹的蜜液。

软软小嘴张开,却怎麽也含不进去那样粗红的热铁,只得羞红了脸伸出舌头慢慢舔舐。

炽热腥香的味道抵上舌尖,南楚太子据说就在外帐,采衣的嘴唇和手指都在颤抖。吮了一会儿,那欲望却却不见任何消软,反倒更是灼烫粗大了,手指都难以握住。

“啧……算了。”沈络推开她,指头在江采衣的发顶上宠溺的抓了抓,轻笑一声,也不在意下身的状况就起身下床,随意披了一件玄色黑金大氅。

“周福全,宣宇文靖去北帐。”

******

南楚太子殿下十分痛苦的等在北周皇帝帐外,脸色带著牙疼似的铁青。

脸色铁青不是因为皇帝陛下居然无视他的到来,而将他晾在帐外等……谁让人家是皇帝呢?还是强大北周的皇帝。他宇文靖作为一个邻国太子也没啥好抱怨。

脸色铁青是因为────宇文靖其实并不想今晚就和沈络打交道。

虽然他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天玺皇帝,可是单看他治国这麽些年来的手段,他就可以断定,这位皇帝绝对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唉,本来,宇文靖是不用立刻来拜见沈络的。他出访北周,应该在到达京城之後,由礼部接待,择个好日子再正式入宫拜见。

可是,今晚宇文靖的行辕刚好到达京畿猎场,好巧不巧的,沈络御驾也在……

既然人家皇帝的御驾行辕都已经明晃晃的摆在猎场上了,宇文靖也不好过而不拜────否则一顶藐视帝尊、失礼失格的帽子压下来,足够让沈络直接砍了他。

……太子又怎样?他的脚可是踩在人家北周的土地上!

“皇上宣殿下去北帐。”接引使臣恭敬引路,“殿下请跟走这边。”

宇文靖在他身後走著,眼底有著淡淡乌青。

此次出访,宇文靖大概走了将近三个月,如今才终於终於抵达北周京畿。

只是,这一路他走的实在惊心动魄,刺杀啊意外啊的就没断过。

宇文靖本人虽然活著到达了北周,可他随身带著的亲卫也在路上折了至少一半。

苦笑了一下,宇文靖扶了扶额头。

派刺客来的不作第二人想────淮王。

眼看著父皇身体渐渐式微,夺嫡争储也越来越白热化。而他光是出访个北周,就快要被淮王派来的刺客烦死了!

南楚皇室子嗣繁荣,不过最成器的两个,就是排行老三的太子宇文靖,和排行老六的淮王宇文彻。

说到这个,宇文靖简直羡慕死了沈络────他父皇怎麽就生了他这麽一个儿子,没有半个争帝位的人?多好啊!

宇文靖真恨不得自己能早出生几年,把那些弟弟们全部弄死在娘胎里!

楚皇宇文治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对於两个儿子完全不信任。他捧起淮王来制约太子,又扶植文官制衡淮王,零敲碎打的拔除两个儿子的爪牙。朝中官员升降,人才遴选,乃至边关军功的赏罚,也要以制衡这两个儿子为第一优先。

在楚皇眼里,和太子、淮王的关系虽是父子,但首要是君臣。防著这两个儿子逼宫夺权才是最重要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闹到现在的结果就是,南楚国内的局势乱七八糟。

皇帝、太子、淮王,三方势力彼此剑拔弩张────皇帝在朝中压著太子;淮王被外派到北面的蜀疆,拥兵自重;而太子一方面盯著老爹的身体健康状况,一面还要盯著蜀疆的弟弟淮王……

国内的形势还料理不过来,宇文靖就被自家老爹一道圣旨急急派来出使北周……听说北周要动兵,举大军讨伐瓦刺,不出使不行啊。

……开玩笑,北周打瓦刺,可是会一直打到北海的!

北海是什麽地方?是大名鼎鼎的北海关,是南楚的国界线!万一北周军打著打著,直接跨过边境打进南楚怎麽办!

於是,宇文靖就带著这个极其重要的任务来了────与北周皇帝订立盟约,阻止沈络攻打瓦刺。

退一步,如果沈络一定要打,那就必须让北周允诺,他们打完瓦刺後绝不侵犯南楚边境。

……真是天真啊!

宇文靖再再叹了一口气,父皇一向疑心最重,怎的这回却如此天真!

盟约是要谈的,但是谈了又怎样?一纸盟约,难道就能制得住那位天玺皇帝?

真到了开打的那一天,邻国盟约什麽的,就不要指望人家恪守了好吗?

重重揉了揉额头,将国家大义什麽的先放在一边,宇文靖思考著……他的当务之急倒不是定什麽盟约,而是先保自己的命!

******

一边儿宇文靖被接引使者带著赶去北帐,另一边儿,雷宇晨已经领著一万左右的羽林军前来猎场,护卫圣驾。

哪,皇帝陛下是可以任性起来就随随便便带著宠妃到处策马游玩的,羽林军却是不能任性的。

陛下御驾去哪里,他们就算追到吐血,也得追著去护驾啊!

眼看沈络从寝帐中出来,雷宇晨连忙跟上去,一起走向北帐。

在陛下身边无拘无束惯了,雷宇晨一面走一面就忍不住八卦起这位南楚太子宇文靖,从长相身材到私生活,从南楚皇族的父子关系到男女关系,隐隐还带著幸灾乐祸的味道。

宇文靖太子比沈络还大个五六岁,刚过而立之年,据说比他那个父皇靠谱的多,也有能力的多。只是啊,南楚最近风雨飘摇,再有能力的太子也难以力挽狂澜。

“陛下,宇文靖今晚拜见,是要商量盟约的事情罢?”八卦完之後,雷宇晨问了点正经的,啧啧一句。

想当然耳,北伐军将要一路打到北海去逼近南楚边境,对南楚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本来,两国之间隔著瓦刺草原,也就等於隔著一条隔离带,北周怎麽打也犯不到南楚去,南楚是很安全的。可现在,北伐军剿伐瓦刺,等於是贴著南楚边境线打仗!

楚皇能睡得著觉才有鬼!

沈络淡淡轻笑一声,玄色衣袖微微扬起,侧头弯起凤眸看看这个粗犷的直肠子爱臣,“不,宇文靖这是求朕的庇护来了。”

“……啊?”

“他这一路,怕是饱受淮王的刺客惊吓。”美丽的君王青丝仍有微微湿润,他慢条斯理的擦著头发,从衣袖里伸出来的手腕有一种优雅的傲慢的弧度,“所以他来见朕的真正目的,是想求朕保护他平平安安活著回去。”

“可是……楚皇他不是要求太子来订盟约麽?”

“订盟约当然没问题,他要定几个,朕就定几个。可是,宇文靖但凡不是只猪,就该知道这种盟约对朕而言,根本没有半点约束力。订盟约只是为了回去给楚皇交差,宇文靖著急要保的,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的命而已。”

雷宇晨小心翼翼的问,“那,皇上……你打算让宇文太子活著回去麽?”

“看看罢。”沈络淡淡微笑,“如果太子是个废物,朕倒不介意杀了他,让楚皇和淮王去斗。如果太子还有点能耐,就放他回去继续和淮王相争,搅得南楚鸡犬不宁最好。”

雷宇晨咋了咋舌头,摇摇头。

楚皇、太子、淮王。

南楚的江山都快要被这三个人明里暗里给倒腾碎了。

楚皇疑心重重,防著两个儿子夺权,而太子和淮王又在彼此夺嫡,晾开了架势等著楚皇驾崩,好抢班夺权……

南楚内讧,沈络没少在暗中推波助澜、添柴加油。唉……当然,指望陛下不要在这种时刻补刀添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雷宇晨侧头看去,美豔天子微微挑起凤眸看著前方的大帐,豔丽的嘴唇呼出冷峻的气息,荡漾在夜色里。

******

烛光从低垂的几重帷幕中透过明亮光线,不同於正寝帐的清雅,北皇帐布置得十分华奢,光是照明用的夜明珠就一个指头数不过来。

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子嵌在两人都无法合抱的香檀木紫金柱上头,盘旋而上,如银河白练般照的偌大的地方恍如白昼。

宇文靖先一步来到了北帐,恭恭敬敬的等在帐子里。随侍的侍卫们环绕著在外,帐内香烟嫋嫋,有娇柔纤细的宫女们侍奉茶食。

宇文靖被引著盘膝坐在下首,面前的矮几上放好了烹茶的盏碟和玉碗。

两只绿铜釉貔貅香鼎蹲在高而细的金竹节上,貔貅足底是莲座上捧成的千叶莲花,香都焚在花心的莲蓬里。几缕雪色薄烟飘渺从貔貅兽口中幽幽逸出,散到半空中就透明飞散了,只有香韵愈加甜美浓郁。

宇文靖闻久了这味道只觉得头壳发木,浑身绵软,腻腻的很不舒服。直到皇帝陛下进来,微风一样的海棠清香骤然冲散了满室甜腻的味道,他的神经才清明起来。

眼睛瞥见玄纱紫袍一角,宇文靖就单膝点地跪了下去,“外臣参见北周皇帝陛下。”

沈络点头叫起,迳自走来,宇文靖平身,抬头。

“嘶────”皇帐里传来清晰可辨的下颚喀拉声。

南楚太子殿下目光停在北周皇帝陛下的脸上,定定的僵在那里。虽然是极为大不敬的行为,可他就是挪不开眼神,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早就听闻这位皇帝的容貌恍若天人,心里也不是没有准备,然而宇文靖就是维持不住脸上完美的笑容,浑身狠狠颤了一颤,牙齿狠狠咬到了舌尖,一阵锐痛。

身为太子,美人儿他见得太多,可真正美到这种倾国倾城的祸水级别……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沈络越走越近,相应的宇文靖脖子也越仰越高,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在皇帝陛下身上,连一旁周福全狠狠的咳嗽声也恍若无闻。

沈络身後的雷宇晨脸色比锅底还黑,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连剑带柄抽死这厮────让你盯著我家皇上看!让你流口水!

其实,也不能怪宇文靖失态,常人第一次见到沈络有这种反应,实在是极其正常。

沈络越过宇文靖迳自坐在上首,矮几下铺著象牙席,席面凉白如雪,边沿缀著白璧环扣,席面通体编织成人字形纹,薄如竹篦。

朱紫色外衫,玄色罩袍展开在象牙席上,一层一层清豔穠丽的颜色压叠,偏生叫他的美貌死死压住,正如夜下牡丹徐徐绽放,傲慢骄矜又豔丽异常。

坐定之後,皇帝陛下凉凉的看了宇文靖一眼。

宇文靖顿时清醒,赶忙谢了恩在下首坐好。後槽牙狠狠磨蹭了两下,才止住浑身上下那种不自在极了的感觉。

啧啧,原来所谓的有人不受美色蛊惑,只不过是美丽的程度不够而已,在这位皇帝陛下身边不犯晕,那可真是高难度的活儿啊。

不过太子殿下毕竟是太子殿下,眩惑了一会儿,也就勉强压抑住了惊叹,而坐在上首的沈络已经十分亲切的和他寒暄起来。

两人都是老油条了,哪怕心里恨不得把对方嚼吧嚼吧撕了,脸上也一丝破绽都没有,相互寒暄,彼此关心,气氛融洽至极。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俩人是多年相交的好友。

宇文靖端著茶盏敬上去,一面笑谈,一面暗暗观察著这位素未谋面的北周皇帝。

天玺皇帝美貌自不必提,只是衣衫并不十分端正。

襟口散乱,锁骨上暧昧红痕未消,长发挽的不甚整齐,殷红内衫的袖口让人看一眼,就以为要掉进了销魂窟。

他一身纵情逞欢之後慵懒意态,凤眸尾的白皙肌肤上,淡淡薄红尚未来得及收敛。再加上红豔到让人不敢逼视的唇瓣和浑身散不去的暧昧气息────啧啧,这位皇帝召见他之前在干什麽,同样身为男人的宇文靖心照不宣。

扯了扯领口,宇文靖觉得嗓子有些发干,然而眼睛触及到沈络目光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就如同被人大雪天灌了一桶冷水,乍然清醒。

这样放荡靡丽的气息,这样俊丽妖豔的一个人。明明就刚从女人身上下来,那眼神却分明透著异乎寻常的冷峻和清醒,甚至还透著点不易察觉的骄矜。

“太子一路辛苦了,”沈络缓缓吹凉手里的雪顶含翠,“楚皇身体可好?”

宇文靖苦笑:果然天玺帝不好打交道。

沈络会这麽问,一定是掌握了情报,知道楚皇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这时候他如果回答“父皇身体康健无虞”,倒是显得南楚十分心虚了,只好笑道,“承蒙陛下关心,父皇一切都好。只是毕竟已届耳顺之年,比不得陛下春秋鼎盛。”

话说完,宇文靖抬眸看了沈络一眼,果然看到北周皇帝陛下淡淡一笑,银勺在茶盏里拨了拨。

陛下春秋鼎盛……意思就是我父皇老了,但咱俩却年纪差不多。以後,我就会登基成为南楚皇帝。陛下您还是和我打好关系,比较符合长远利益吧?

宇文靖能接得住这话,沈络毫不意外,好歹是一国太子,这点应对能力还是该有的。

只是,那南楚皇帝他当不当得上,可不由得他宇文靖说了算。

“陛下,”宇文靖起身拜了一拜,又坐回去,“实不相瞒,此次父皇使孤前来谒见陛下,是为讨伐瓦刺一事……”

南楚太子挤出一个十分为难的笑容,“陛下伐瓦刺,本属自家国事,外臣不宜置喙。可是,征伐瓦刺,就会逼近北海关。这,未免和我南楚边境太接近了些,还望陛下三思。”

宇文靖嘴上说三思,可内心也知道沈络在这件事上恐怕不可能让步,他不过是想用两国的交情道义来压一压天玺皇帝罢了。

瓦刺几年前和北周交兵,就已经惨败而归,狼突江以南的地界全被北周并吞而去。现在沈络要继续用兵,显然是不打算让病虎痊愈,要一举永绝後患。

北周皇帝陛下微微一笑,“先帝在位时,瓦刺曾经兵逼都城,俘虏了朕的父皇,致使先皇崩於旭阳关外。如今朕发兵,是为先帝洗雪前耻,无需三思。”

切!

宇文靖暗忖,说的可真冠冕堂皇!陛下您心里难道还真把你那死鬼父皇当回事?拉什麽大旗作什麽虎皮啊!脸上却仍然笑盈盈的,“可是陛下,瓦刺早已毫无还手之力,且一族人吃食、布匹、经济,都依赖於中原,皇上何需赶尽杀绝呢?”

沈络闻言就微微抬了抬眉毛,修长优美的身体靠在了身前矮几上。漆黑发丝檀木般蜿蜒在身侧,发上别著一把犀角书,那是比南海红珊瑚还更稀罕的红色犀角,是非常少见的殷红色,他似笑非笑,带起一天一地伶仃的风情。

“瓦刺本身自然没什麽还手之力。”那倾国倾城的天玺皇帝淡淡笑道,“可若碰上有心人暗中相助,就说不定了。太子有所不知,朕几年前和瓦刺开战时,竟然发现他们的骑兵皆以铜皮包裹马头,人人配以生铁偃月刀……瓦刺草原向来贫瘠,却能装备得如此精良……朕不得不小心。”

宇文靖笑脸微微僵住。

瓦刺不产铜,他们能用铜皮包裹马头,显然是有人暗中襄助了大量铜器!而生铁偃月刀嘛……则是南楚的特有兵器。

沈络的话语义十分明显,就是指责南楚暗地资助瓦刺兵器铜铁,勾结瓦刺进攻北周,下宇文靖的脸。

宇文靖的牙齿咬的格叽格叽的,偏偏脸上笑得十分和蔼……就算我南楚不义,你北周又光明正大的到哪里去?!

太子和淮王的夺嫡之争,天玺皇帝陛您一点儿也没少掺合好不好?!

夺嫡初始,他用尽权谋,才说动父皇将淮王宇文彻打发到南楚最偏远的蜀疆,本以为窝在那麽个破地儿,淮王只会就此衰落下去,便也就没再把他当一回事儿。

哪里知道,这个北周皇帝居然暗地里面给淮王私授钱粮,搞的淮王越坐越大,拥兵自重,生生将一个穷乡僻壤的蜀疆搞成了国中国……这会儿,陛下您倒有脸指责南楚私通瓦刺了?

极品雪顶含翠喝在舌尖都是苦的,宇文靖气极,却不能站起来指著沈络的脸大骂彼此彼此。

没办法,两国现在的国力相差实在太大,遇到什麽事情,也只能由南楚低声下气。

自沈络执政以来,北周和南楚虽然是独立的两国,但实际上,南楚是要向北周称臣的。

两国交往时,国书上要写“臣楚致书大周皇帝阙下”。

那个“臣”字虽然扎眼诛心,却必须要写。

南楚使者出使北周,递送国书的时候都是跪著,而北周皇帝坐著。反过来,北周臣子出使南楚,递国书是站著,南楚皇帝也要站著,上国来使,为下国之主。

这也就是楚皇宇文治死也不愿意会见沈络的原因。

两国皇帝一旦碰面,沈络坐著,宇文治却要站著,对於唯我独尊的皇帝而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络盯著宇文靖的脸色,要笑不笑的勾著嘴角,嘴唇豔红灼人,染尽春光水色,修长指头捏著一只三秋杯轻晃。

宇文靖的眼眸似乎被那杯子扎痛了,轻轻的眯了一下。

三秋杯造型轻灵娟秀,胎体薄如蝉翼,从杯子内壁可看透外壁花纹。胎体上描绘了两只在山石花草中翩跹飞舞的蝴蝶。因为胎体太薄,所以连拿捏时都要小心翼翼,手既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否则杯体就有可能由於冷热微小的变化而炸裂。

这样珍惜的宝贝,是南楚特产。官窑里一年也烧不出来几个,连南楚皇宫里轻易都不拿来使用,只做观赏,而北周皇帝陛下却能随随便便捏来泡茶。

宇文靖只觉得今日心里叹过的气比一辈子的还多,面上仍旧强作欢笑,“陛下,这毕竟是在我国边境大举动兵,有伤两国交谊。”

“啧,”沈络微笑,冰玉一般的指头浅浅敲著三秋杯的边缘,指甲和薄薄瓷胎碰触时有音乐一样清澈悦耳的声音,“既然贵国这麽不放心,朕不出兵也可以。但瓦刺绝不能留,那,就请贵国出兵,替朕把瓦刺残部清剿乾净吧!”

宇文靖扶闻言差点忍不住抄起手里的茶盏,泼眼前这美豔狐狸一头一脸!

────丫装什麽大度啊?!

谁不知道南楚国内的情况?哪里匀得出兵来去打什麽瓦刺!

现在南楚大军一共就三拨:淮王割据蜀疆,拥兵自重。太子的嫡系军队全部压在蜀疆外的州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有个三七二十一,淮王反扑。至於楚皇宇文治手里的那些金吾军,一方面要挟制太子,另一方面又要挟制淮王,父子三人皆是虎视眈眈,一触即发,谁的军队也不敢乱动弹。

简而言之,南楚根本腾不出手来替你北周剿伐瓦刺好不好!

沈络仿佛是嫌宇文靖的心口不够疼似的,状似无意的加了一句,“或者贵国也可以在朕出兵期间纳贡,提供岁币,朕可以保证与贵国秋毫无犯,如何?”

这一刀补的太子殿下好容易顺下去的气又涌了上来!……有没有这麽无赖的啊!摔!

这什麽逻辑啊?你大军压境威胁我边关,我要求你不犯我国境,天经地义,你居然还趁机让我给你纳贡?

明明是你不对,却让我花钱买安心?

何况,这安心真的买的来麽?一年几百万的贡银,我真金白银掏给你了,你就真的不打我了?真要打我了你难道还会把钱退回来?

天玺皇帝你个@#¥%……amp;*……

然而,肚子里头骂的再怎麽恶毒,宇文靖表面上还是一副和睦共处的笑颜,“陛下真是为难敝国了……”

宇文靖涩涩说著话,抬起眼睛,难受的瞟了一眼握刀站在沈络背後,一手搭在刀鞘上的雷宇晨,嘴里泛起微微的苦意────南楚国内,已经没有这种堪当大任的将军了!

身居高位的将领虽然多,真的打起仗来,却没有人可以撑得起局面。

原先……还是有一个的。出身南楚名门孟家,小小年纪就领兵数万,英姿飒爽,为南楚守著帝国大门,驱逐海寇。

可惜,虽然那孟家少年尽职尽责、恪守本分,却终究还是因为坐拥十万大军的缘故,而被楚皇猜忌。

楚皇一方面依靠著孟小将军守国门,一方面死死打压著他。

直到一年,海寇进犯,一连几场苦战都压在孟小将军那里,而另一个关口的废柴守将却莫名其妙轻轻松松打了几场漂亮胜仗。

於是,楚皇终於觉得有人可以取代孟将军了,就忙不迭的将孟小将军锁拿下狱,升了那个废柴守将的职。而孟小将军则至今毫无所踪,连个下落都没有。

这件事过去许久许久之後,楚国上上下下才反应过来────海寇是故意的!

他们故意强攻孟小将军,却在另一关口任凭废柴守将大获全胜,让楚皇误以为孟小将军不再是不可替代的,立刻就放开手脚除掉了他。

海寇,终於灭掉了这个心腹大患。

再再然後,当悔不迭的楚皇得知,那帮海寇和北周丞相苏倾容常有来往私交的时候,才骤然明白是谁给海寇出了这麽一个好主意,顿时一口鲜血喷在桌上,十天半月都没缓过来。

然而,那个孟小将军,却已经消失,再也不曾出现过。

北周怎麽一个个都是不省油的灯啊!宇文靖真的很想大吼一声,心力交瘁。

既然说不动沈络撤兵,那就只好订立盟约了。

宇文靖心里明白著呢,他可真心不指望这个北周皇帝去守约。

天下哪里有永远的盟好?能占便宜的时候,指望天玺皇帝发挥君子的道德水准恪守盟约,那也太不靠谱了……但是,这盟不结也不行啊!

好歹,得给父皇一个交代不是?

於是太子殿下就煞有介事的和北周皇帝陛下三一三十一的谈起盟约细节,虽然两人心照不宣这盟约是定著当好看的,沈络还是给足了面子,陪著宇文靖来来回回讲条件。

沈络十分大方,直接写了一道诏书给宇文靖,大意就是只要南楚不捣乱,等征伐瓦刺成功之後,割让北海草原一州十三城给南楚。

宇文靖笑得十分尴尬,接过诏书。

天玺皇帝陛下这空头支票开的……

瓦刺还没打下来呢!能不能打下来还两说呢!你割让还没打下来的地方忽悠我,不是慨他人之慷是什麽?

北海草原现在还不是你北周的领土呢好不好?你就已经以领主自居了?

一州十三城,你打发叫花子呢啊?

“看来太子对这条款并不满意,”沈络看著宇文靖怎麽也藏不住的难看脸色轻笑,敲敲案几。

一旁的周福全立刻会意,打开大帐角落的冰鉴(就是古代的冰箱),取了几只嵌著金菊的冰块来,捧给沈络,再捧给宇文靖。

“陛下,”宇文靖叹息,不多萝嗦,“陛下仁慈慷慨,敝国还有什麽不满意。”

“楚皇自然是满意的,”沈络眯起风流入骨的豔丽凤眸,“不满意的,怕是太子你吧?”

於是宇文靖浑身一凛,知道谈正事的时间到了。

宇文靖不再停留在座位上,而是整肃衣冠在沈络面前端端正正的跪下来。

沈络垂眸手指拨弄著那几块碎冰,笑看著宇文靖,青丝如绣丝蜿蜒,朱紫衣衫上合欢银绣摇曳生姿,曳一地春华任率。

“不瞒陛下说,”宇文靖定定看著沈络,“这一路,孤实在不堪淮王骚扰,此次出访,淮王派了无数刺客想让孤葬身途中,虽然孤终究还是平安到达了贵国,却是大费周折。若不是父皇嘱咐孤,孤怕是没有精神来和陛下立盟了……”

宇文靖顿了顿,终究牙齿一咬,强自压抑著不安的感觉,将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孤知道,淮王一直和陛下您交好。否则,以蜀疆之地的贫瘠,他根本不可能拥有如今的势力。而孤……孤与贵国慕容世家也有些许交情,如果陛下能够保孤平安回国,孤一定切断和慕容大人的一切往来。”

意思就是,我不勾结你北周慕容家,你也别勾结淮王给我使坏!

沈络大笑起来,手指扶著额头,“太子殿下可真不怕死。”

本来是极硬的一句话,他说出来的时候眯著眼,淡淡的睫毛阴影在眼尾处有如一勾什麽鸟的翎毛,鲜豔慵懒,语尾又拖得那样长,竟然听起来万分撩人。

宇文靖跪在原地,面容虽然镇定,但是难免也有一丝发怵。

南楚国内虽乱,可是北周国内也不是静水一潭吧?

北周世族林立,反复和皇帝争权。并且这些世族私底下还和南楚皇族有著许多生意上的私人往来,至於政治上嘛……多多少少也有纠葛。

他都已经明明白白的点出来,南楚皇族和慕容家是有勾结的,怎麽这位皇帝陛下一点也不惊讶不愤怒,反倒是看热闹看的很开心的样子?

“好罢。”沈络扬了扬手,“朕知道淮王给太子你制造了许多麻烦,不如这样……”

长睫一扬,美豔的皇帝陛下将茶盏放回案几上,亲手将宇文靖扶了起来,“朕此次北伐,可以给你个额外的好处。”

“什麽额外的好处?”

“淮王所在的蜀疆距离北海关很近,既然如此,朕在征伐瓦刺的时候,可以将所有瓦刺残部逼向北海关,逼入淮王所在的蜀疆,如何?”

宇文靖黑眸顿时明亮!

沈络继续诱哄,“瓦刺残部冲入蜀疆,淮王定然必须举兵抗击。瓦刺残部虽然弱小,但是在破釜沈舟情况下,必以全族之力来对抗淮王。两方拼个你死我活,只会两败俱伤。两边死得差不多的时候,太子再出兵收拾残局,届时不但可以灭了瓦刺,也可以顺路收拾了淮王。”

宇文转动眼珠,靖激动的嘴唇有些颤抖,有些疑惑的看著沈络,但眼睛里更多的是兴奋和期待。……嗯,他自然清楚这位北周皇帝绝对不可能安什麽好心眼,可是他提出的,是让人丝毫无法拒绝的优异条件。“陛下你……真的愿意帮助孤?”

将瓦刺残部赶入蜀疆,和淮王杀个两败俱伤,就等於给了淮王背後最致命的一刀。

一旦成功,他宇文靖从此就将再也不受这个弟弟的胁迫,夺嫡之事也可以就此落下大幕,他宇文靖的储位,就算是彻底坐稳了!

美豔的天子弯起漆黑的凤眸,“自然。太子若是不再和慕容家来往,朕便也不会继续支持淮王。”

宇文靖高兴之馀,猛然想当初沈络是如何扶持淮王的,背後就一阵恶寒。

据说,沈络和淮王的私交还不错呢!可这会儿,转头该给淮王背後捅刀子时,他也是半点不手软啊!

事实证明,吃人不吐骨头这种事和容貌是没有必然联系的。北周皇帝陛下有著令人震撼的美貌,可惜他没有令人震撼的良心。

天玺皇帝是绝对不能相信的。然而,沈络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了,根本没有抗拒的可能性。就是你明知是坑,也得乖乖往下跳,因为那坑里的好处不容置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时候政治就是火中取栗,玩儿的就是赌博。

宇文靖自然也抗拒不了。

於是南楚太子和北周皇帝迅速就订立非正式盟约,然後结束了这场友好的会谈。

皇帝陛下派了将近五千羽林军护卫宇文靖,保证他平平安安回国,而宇文靖也保证绝对不再和慕容世家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走至大帐边缘的时候,宇文靖终於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陛下,北伐军确然不会犯我南楚麽?”

美丽的皇帝陛下执袖眼唇,风姿倾城,满眼全是笑意,“自然。”

“……陛下信人乎?”陛下,你是守信用的人麽?

“朕以天子尊诺之,必信。”────朕以皇位担保,绝对守信用。

“楚周两国,和好百年。盟约誓书,字字俱全,予能欺国,不能欺天。”────咱们两国定了盟约,白纸黑字,我就算能欺骗你,也骗不了天下人是不是?

“那麽从现在开始,外臣将断交於慕容家,也请陛下断交於淮王。”

“善。”

於是这场会晤就在和睦友好,彼此都满意的气氛下结束了。

南楚太子微笑告别,走前十分恭敬的行足了外臣之礼,而北周的皇帝陛下也亲切有加,亲自送他出了御帐大门,看起来气氛融洽至极。

而事实上政治家的话是压根不能相信的,南楚太子出了营帐,就著人安排密约慕容尚河,而北周的皇帝陛下则扭头就给南楚淮王修了书信。

皇帐中的暖香渐渐凉了,清凉的炉身腻冰凉的坚硬,又光滑得叫人难以捉摸。

******

回到寝帐的时候,江采衣已经沈沈睡去,沈络上床,展臂将睡得香甜的姑娘搂进怀里。

“唔……陛下?”迷迷糊糊间采衣揉揉眼睛,耳畔烙上一个轻吻,哄她继续好梦。

“采衣……”北周美丽的帝王搂著温暖的宠妃,凉薄的唇压在她小巧的耳垂边,“咱们的第一个儿子,就叫沈乾如何?”

“……唔?”

“卜出生,就统领山河,天下乾坤,尽在掌中。”美豔的君王眯起凤眸,懒懒的说。

大帐里,香蜜沈沈烬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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