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儒还没来得及反应,白辉的影像就已然从屏幕上消失了,他抬头看了徐正奚一眼:“你干什么?”
徐正奚若无其事地笑:“叫你吃饭啊,你那小朋友不也这么劝你的吗,怎么啦?”
柳正儒:“……”
从道理上,他好像确实指责不了徐正奚什么。于是抹掉心底的那一丝怅然若失,柳正儒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放到一边,站起身说:“我换件衣服就吃。”
“这就对了嘛,我让厨师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
……
柳正儒书房里,黯淡的落地灯映着白辉的脸,他已经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了。
“辉哥,你干嘛呢?”小胖子探了个头进来,“打视频要不要打这么久,不知道的以为你俩谈恋爱呢啊……”
白辉这才回过神来,手臂一动,“哗啦”一下不知道碰倒了柳正儒书桌上的什么,砸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房间里光线太昏暗,白辉没看清楚那是什么,赶紧一面慌慌张张地蹲下去捡,一面指挥何家欢把大灯打开。
白辉的眼睛被骤亮的灯光刺了一下,眯着眼才看清楚他碰掉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副玻璃相框,已经摔得散架了。
柳正儒在家的时候,白辉从来没有乱动过他的东西,这次也是听柳正儒要求才开的书房电脑,柳正儒书桌上的这副相框,他也是第一次认真去看。
好在地面铺了柔软的羊毛毛毯,相框虽然摔得散架了,里面的照片却没有损坏。这照片好像是一张全家福,穿着长裙的女人挽着高大男人的手臂,一个小男孩儿抱着女人的大腿,怯怯看向镜头。
“这是儒哥小时候吗,好可爱……”白辉忍不住去摸照片上小男孩雪白水嫩的嘟脸蛋儿,简直想穿越时空去掐一把了。
看够了青葱幼年态柳正儒,白辉又把视线移向这一张全家福违和感的源头:高大男人——理论上应该扮演着父亲角色的人——的头像处被人为地抠掉了,只剩一个黑洞洞的小窟窿。
大约是柳正儒妈妈的女人一袭长裙,烫着当时时兴的大波浪卷发,即使放到今天也显得美丽而风情——难怪能生出柳正儒这么美貌的儿子。她的笑容原本十分明媚甜蜜,但不知道是不是旁边多了个黑窟窿的影响,她的笑容看起来也显得有些褪色和疲惫了。
白辉叹了口气,又摩挲两下幼年柳正儒的脸蛋,正准备站起来,忽然间心念一动,把照片翻过来看。
上面几行稚嫩清秀的小楷: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白辉仔仔细细地把照片再次装回相框,摆回原来的位置,喃喃地问,“你喜欢这首歌吗?”
……
可以说中/国小商贩简直是洋节本土化方面的奇才,自从年轻学生堆儿里开始流行过圣诞之后,他们愣是靠“平安”的谐音搞出个“平安果”的“汉化产物”来,普普通通的大苹果裹上一层层精致的包装纸,就摇身一变、成了学生们争相追捧的洋气礼物。
在学校里收到多少“平安果”也成了人气的一大象征,从24号早上开始,白辉的书桌洞就被女生们送的“平安果”塞爆了,满满当当花花绿绿,看得众男生眼热不已。
“这么多,辉哥!你能分清谁是谁的吗?”晚自习课间,何家欢凑过来好奇问。
“分不清。”白辉盯着自己手机,心不在焉地说,“分它干嘛。”
“好知道哪个女生包的层数最多最好看,好回送给她呀!”何家欢说着沮丧起来,“算了,这是我们凡人才有的烦恼——对了,辉哥你给人包平安果了吗?”
“……”白辉顿了一下,说,“没有。”
“也对,咱辉哥才不弄那么娘炮的玩意儿呢……”
白辉垂着眼看手机屏幕——其实他也是包了的,只不过不可能送得到想送的那个人手里,那也就和没包没什么差别了。
“辉哥,怎么感觉你不高兴啊?”何家欢拿手捅咕他,小声说,“是不没收到你喜欢女生送的啊?”
白辉不耐烦看了他一眼:“你烦死了,滚蛋。”
其实白辉一早查好了时差,掐着下午一点、美帝时间24日零点,给柳正儒发了生日祝福的短信。柳正儒没回。
虽然白辉一直在说服自己“有时差”“他睡着了”“他还没看到”,但消息石沉大海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样。
也许是垃圾短信太多错过了呢?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白辉这么想着,忍不住从书桌里悄悄拽出自己的那只“平安果”,拿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照,又写了一次短信:“儒哥,生日快乐。”
然而这回还没等他把短信发出去,新的短信就进来了。
——“谢谢。”来自柳正儒。
白辉的笑意刚刚爬上嘴角,紧跟着又来了一条。
“替正儒谢谢你,我是徐正奚,正儒在浴室洗漱呢。这是我准备送他的生日礼物,你给参谋一下,感觉怎么样?”
白辉抿紧了唇,点开随短信附带的那张照片。
老旧的手机加载许久才让照片的全貌显形:那是一只精致而低调的黑色男士公文包,旁边的纸袋和小票吊牌无不昭示着它的价值不菲。
白辉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