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去明诚之府上,身着红色喜服的明诚之在门外对我们拱手。他生的极好,一张脸玉雕出来的一样,被这正红一衬,愈发俊美如俦。
只是他的神情总是冷硬的,便是这样大喜的日子,他也只是淡淡的样子,“里边坐。”
明府豪奢,与曾经的相府不相上下。
黄萝木的方桌,镶了指头粗的金边,却只招待中等客人。而我这样身份的人,便被小厮迎到了白玉桌前。白玉温润,入眼我便想到了相府那张雕着棋盘的白玉桌,水头成色似乎并不如眼前这张好。
小厮笑意盈盈,“老爷与内阁的老爷坐这里。”
我小声嘀咕,“其实我坐那边也可以的。”钟毓和贺在望坐在黄萝木的桌子旁,我实在想过去与他们叙叙。
“老爷只管坐着,我们大人一向分得清。”小厮躬身,给我斟了一杯酒,“老爷稍候。”
那个刻板的明诚之又回来了。
席上有道开水白菜,还是川香阁的味道,我只吃了一口。
那鹤鸣是明府的琴,曾经的老琴师也是明德的仆从。那琴明诚之没说过要还我,我也默契的没再与他提起这一段来。
本就是明家的,自该物归原主。
“这是一局棋,你早就与我说过。只是当初我一直以为是皇权与旁支的较量,明诚之是其中的变数。后来才知道,其实这是尹川王与临远侯的对峙。你看临远侯的后人卷了有多少人在这里头,单为拉下尹川王来?其实圣上什么都知道,他甚至还利用着临远侯与明府的这些年轻人。”
“整件事中,明诚之从来都不是变数,圣上一直将他留作后手。你才是。”
我也是。
所有出身贫寒毫无根系的人,都是。
一早就看明白的,却因为身在局中,几番糊涂。
我实在不是个合格的政客。
只如今新帝年幼,我所能为他铺设的,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朝局规划、官制改革、融节度使令牌铸造虎符,收归兵权、放宽各郡入试的条件,打破世家垄断朝堂的局面。如今长安城里孤身前来的外地人越来越多了,不像当年的我,单薄又零丁……就这么一直说到了今年。
我看着那微隆的土丘,自壶中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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