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明沉默良久,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卑职原本是隋将,若不是妻儿在敦煌县,又怎敢说假话,正是卑职拦截了王太守派去长安的使者,使者中箭重伤而死,就埋葬在玉门关,这当然是李太守的命令。”
“李太守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
吴法明既然已经说开,便不再隐瞒,他坦诚地说道:“李太守名义上归降了唐朝,但实际上他依然割据敦煌自立,原因也很简单,李太守实名叫做李勋,他的兄长就是大凉王李轨,李勋表面上对唐朝称臣献土,但他骨子里十分仇视唐朝,卑职名为唐将,实际上也是被他控制。”
“李勋有多少军队?”李靖又追问道。
“大约三千人,这是敦煌郡能供养军队的极限,但听说李勋有意投靠西突厥,想得到统叶护可汗的支持,但不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李靖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吴法明这番话无疑颠覆了他的判断,也改变了他的原计划,他原计划派杨信和一支军队去敦煌县,他自己率军去伊吾郡,但现在看来,他必须集中精力处理好敦煌郡。
“将军,还有一个重要消息。”
“什么?”
“李勋的军队大概有三百名沙陀人,为首之人是沙陀贵族,叫做朱邪翰,他和现在的沙陀酋长争夺酋长失败,逃到敦煌来,被李勋藏匿在军中,李勋想利用他招揽沙陀部族,但此人和现在的沙陀酋长有杀父之仇,如果将军抓到他,将有利于将军和沙陀人谈判。”
李靖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
第二天一早,李靖率领数万大军离开了玉门关,向西南方向的敦煌县而去,玉门关距离敦煌县约一百五十里,六十里处有一座戍堡,叫做柳园戍,柳园戍正好位于西去伊吾郡和南下敦煌县的交汇处,交通和军事地位都十分重要,平时戍堡有五十名士兵驻守,属于玉门关管辖。
另外,围绕着戍堡形成一处小小的集镇,七八家店铺,二十几户人家,给沿途商旅提供歇脚补给,虽然这一带风沙很大,环境艰苦,但生意都还不错。
大军在柳园戍稍作休整,士兵们吃了午饭,大家又再次出发,向九十里外的敦煌开去。
黄昏时分,在距离敦煌还有数里时,一队士兵护卫着十几名官员从敦煌县而来,为首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正是敦煌太守李勋,后面还有郡丞、县令等等,事实上敦煌郡就只有三个县,最东面靠近张掖郡的玉门县(玉门县和玉门关无关,双方相距数百里),还有晋昌县,然后便是敦煌县。
李勋是割据河西称帝的李轨之弟,李轨的凉王国被唐军所灭后,李渊便放过了河西李氏,李勋也向唐朝及时请罪归降,从而得到了宽恕,李渊虽然也想过把敦煌太守李勋换掉,但一方面考虑到河西需要稳定,另一面疲于应对张铉的扩张,更换太守之事便迟迟没有落实,李勋也趁这几年秘密发展军队,他已经拥有三千军队,事实上已割据了敦煌郡,一旦李渊更换太守,他就立刻投降西突厥。
李勋在中午时接到了玉门守将吴法明的鹰信,吴法明在信中告诉他,李靖率三万大军西征并不是为了敦煌郡,而是为了夺回鄯善郡和且末郡,这让李勋稍稍松了口气,但为了瞒过周军,李勋还是让心腹手下带领军队躲藏到大水井一带。
这时,李靖的大军停下,李勋带着一班官员上前拜见李靖,“下官敦煌郡太守李勋,欢迎李将军前来敦煌郡。”
“参见李将军!”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李靖打量他们一眼,淡淡问道:“怎么只有你们这几个官员?”
李勋回头看了一眼众人,不解道:“县尉以上官员都在这里,其他小吏地位太低,就没有必要来见将军了。”
“李太守误会了,我是说,怎么都是文官,没有武将?难道敦煌没有郡兵?”
李勋有点心慌意乱道:“敦煌只有一千郡驻军,玉门关有五百人,阳关三百人,还有两百人分布在四座戍堡,柳园戍是其中之一,将军应该已经见到了,敦煌城没有军队,只有一百多个衙役维持治安,由县尉率领。”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李太守还漏算了两千人?”李靖失笑非笑地注视着李勋。
李勋的头嗡地一声,仿佛炸开了,他知道一定是吴法明出卖了自己,望着李靖严厉的目光,他腿一软,竟然跪倒在地上。
李靖冷冷道:“你想对抗唐朝我不怪罪,但你准备投降西突厥,我却绝不饶恕,来人,将他们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