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理解,粮草帐、兵甲辎重帐、马厩、军医帐、火头帐等等,这些都属于事帐,需要和兵帐分开,大家各施其责,互不干扰。”
“卑职明白了。”
两人走进中军大帐,只见大帐内摆放着一架很大的沙盘,褚遂良走上前,他在紫微宫中见过,是并州沙盘,只是上面插满了小旗,表示各种事态,从这些小旗上的文字便能看懂目前的作战局势。
褚遂良顿时有了兴趣,站在沙盘前仔细看了起来,尉迟恭也不叫他,他回位子打开了主帅的亲笔信。
不多时,尉迟恭慢慢走到褚遂良身旁,见他眉头紧锁,便笑问道:“褚参军觉得哪里不对吗?”
褚遂良指着沙盘上的太原城道:“我见城头上的小旗上写,目前太原城驻兵只有三千人,将军写给大帅的报告上,不是说太原城有八千守军吗?”
尉迟恭笑道:“太原的情况我很了解,有情况变化我都会发鹰信给大帅,大帅也很清楚,原本是有八千人,但在半个月前,离石郡那边发生了稽胡叛乱,殷开山率领五千军队前去镇压,昨天大军才回来。”
“可是.....这是夺取太原城的良机,尉迟将军为何不迅速进兵攻打太原城呢?”褚遂良着实不解。
“因为没有主帅的命令。”
“若一定要等到命令,那很多战机都要失去,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吗?”
尉迟恭淡淡道:“有一点需要褚参军记住了,我们北隋军队的原则是军令如山,军规第一条,不服帅令者斩!我只是主将,并不是主帅,主将必须服从主帅的命令,就算太原城无一兵一卒,若主帅军令不到,我也不能进军一步。”
褚遂良半响说不出一句话,尉迟恭也觉得自己语气太硬,便拍了拍他肩膀,放缓语气笑道:“正如你所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军队作战也并不像褚参军想得那样死板,白白坐失良机,一般而言,大将出征时,主帅会赐给一支金令箭,这就表示大将可以对重大军情相机行事,先做后奏,去年我率军夺取河东城和蒲津关,就事先得到了这样一支金令箭,但这一次我却没有得到,包括北路的裴、苏两位将军也没有得到,这就表示我们必须严格按照事先部署的计划行事,不能擅自改变计划。”
说到这,尉迟恭停了一下,他见褚遂良有点理解了,便又继续道:“八天前我发现太原城只有三千守军,我当时便立刻发送了紧急鹰信给大帅,向他汇报了这个情况,但大帅却没有任何答复,我就知道,大帅不允许我进攻太原城。”
“可万一.....大帅没接到这封鹰信呢?”褚遂良忍不住又道。
“紧急鹰信一定会有回执,我连回执都拿到了,大帅怎么会没有接到信,褚参军,我们大帅深谋远虑,他未必真的想攻下太原城,如果我擅自攻下太原城,可能就会坏了大帅的大事,不遵帅令,这可是为将者的大忌啊!”
褚遂良心中十分惭愧,歉然道:“小子无知,胡言乱语,请尉迟将军见谅。”
尉迟恭诚恳地对他说道:“我虽然是个大老粗,读书远没有褚参军多,但我也喜欢读史记,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相互相通,上规下随,君规臣随,帅规将随,当年王翦率六十万秦军灭楚,秦王给他的任务是灭掉楚国,难道他敢随意变更计划,率军东去打齐国吗?”
尉迟恭着实喜欢褚遂良这个懂礼谦虚的年轻人,所以他说得非常含蓄,特地用王翦率军灭楚的典故来教育褚遂良。
褚遂良先是一怔,他随即想起了王翦率领六十万秦军出征时的更深一层典故,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尉迟恭告诫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
褚遂良心中感动,他深深行一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尉迟将军真是登善的良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