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进来!”屈突通坐直了身体。
片刻,桑显快步走进了大帐,拱手行一礼,“参见大帅!”
“不必客气,请坐吧!”
屈突通请桑显坐下,叹了口气道:“长安完全无视我们的困境,不允许军队撤回关中,这我能理解,他们是怕疫病在关中蔓延,这也罢了,但代王却调我回长安,无论如何我不能接受。”
桑显缓缓道:“我来见大帅其实也是为了此事。”
“此话怎么说?”屈突通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桑显从怀中取出一份密令,递给屈突通,“这是代王给我的密令,如果大帅不肯受令回长安,就当场抓捕,若有反抗,可直接格杀,然后令我率军和李渊决战。”
屈突通呆住了,他慢慢打开这份密令,他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他当然知道这密令的真实含义,就是直接摧毁自己和自己的军队。
桑显又冷冷道:“等我率军和李渊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宋老生就来摘桃子了,这应该是阴世师的意思吧!”
屈突通慢慢走到大帐前,他眺望着远方,眼睛迸射出痛苦之色,在他为大隋帝国拼死而战之时,最先抛弃他的也是大隋帝国。
这时,桑显走到他身旁,略有点伤感道:“帝国日暮,大势已去,大帅没有感觉到吗?”
屈突通默默无语,桑显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了。
大帐内,屈突通来回踱步,谁也不敢打扰他,从中午一直到傍晚,屈突通始终心绪难宁,站起身又坐下,坐下又站起身,神情背影带着极大的困惑。
夜幕初降,一名亲兵出现在帐门外,犹豫一下禀报道:“启禀大帅,营外有一人求见,说是大帅故旧。”
屈突通一怔,问道:“他叫什么?”
“他说姓高。”
屈突通思索良久,忽然想起一人,难道会是他?
屈突通连忙道:“快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被士兵带进大帐,屈突通顿时又惊又喜,“果然是士廉兄,你不是被贬去交趾了吗?”
这名瘦高男子叫做高俭,字士廉,出身北齐皇族,年约五十余岁,和被别的北齐皇族不同,高士廉和关陇贵族关系密切,他的妹妹还嫁给了隋朝名臣长孙晟,长孙晟中年早世后,高氏便带着一对儿女投奔兄长。
外甥叫做长孙无忌,外甥女叫做长孙无垢,一直便跟随着舅父高士廉生活,但在三年前,高士廉被斛斯政一案牵连,便贬黜去了交趾。
高士廉在隋朝极有声望,和屈突通交往密切,深得屈突通的敬重。
高士廉微微笑道:“我是奉交趾丘太守之令来中原看看情况,顺便探望妻儿老母,听说屈突贤弟在此,特来探望。”
屈突通思路何等敏锐,连续大雨,河东郡水势未退,根本无路去关中,也无法去洛阳,高士廉会从哪里来?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过屈突通没有拒之千里,而是点点头,“士廉兄请进帐一叙!”
两人进帐分宾客落座,亲兵送来两杯茶,高士廉关切地问道:“军中疫情如何?”
屈突通苦笑一声,“每天都有新的发病,已经防不胜防,只要发病立刻送去新营隔离,物品全部烧毁,但还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已被感染,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再建一座新营,只要一人发病,其他同帐人不管是否有问题,都搬去新营居住,这里我很感激李公给我送来很多帐篷,让我可以足够多地进行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