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娘苦笑着摇摇头,“当时我也很吃惊,但师兄说,杨勇一直被囚禁在长安,先帝去世时,关陇贵族准备在长安发动兵变,拥戴杨勇为帝,但被杨素镇压了,独孤罗用一人假冒杨勇葬身火海,而真杨勇则被师兄和李靖连夜送去疏勒,后来策划兵变的独孤罗、元胄、元岩、柳述等人被赐死,武川会也由此成立。”
“那为什么事隔八年后武川会又想杀死杨勇呢?”张铉不解地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师兄,师兄说武川会已经不想再拥护隋朝了,想建立新的王朝,所以决定处死杨勇,以绝后患。”
张铉点点头,“然后呢?”
武娘叹了口气,“然后我们到了疏勒,也找到了隐居在那里的杨勇,他已经染重病,活不了多久,他自杀了,临死前求我们放过他在疏勒生的儿子,但当时我心稍微软了一下,把他放走了,结果留下了后患。”
“这件事后来被武川会知道了,对吧!”
“武川会知道只是一方面,关键杨勇这个儿子被西突厥得到了,成为西突厥的一颗棋子,突厥想用他来牵制大隋,大师兄十分懊恼,我们三人便再次奔赴西域,一方面是避祸,当时独孤顺和元旻确实是想杀我们灭口,另一方面也是想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误。”
“这个人杀掉了吗?”
武娘点点头,“射匮可汗封他为西隋王,在疏勒给他修了一座大府宅,他其实还是个少年,被突厥军队严密保护,我扮作丫鬟混进府中,摸清了地形,由师兄动手斩了他的人头,当时全城军队都在追捕我们,我们分头而逃,师兄去了吐火罗,李靖去了北方,我则逃回中原,后来的情形你也知道了,我拿人头给义父销了旧案,彻底和武川会断了关系,后来就来了江都。”
迟疑一下,张铉问道:“你来江都也是为了避祸吗?”
刚说完,张铉便后悔了,他不该这样问,这样问武娘有点伤人,他连忙解释,“我只是担心独孤顺不会放过你。”
武娘半响幽幽道:“当时师兄让我跟他一起走,李靖也愿意带人头回中原销案,如果我只是为了避祸,我就会跟随师兄一起走了,夫郎,天下之大,以我的武艺难道还没有隐身之地吗?”
张铉歉然,“对不起,李靖不肯说原因,我便有点误会你了。”
武娘又叹口气,“我不会怪你,毕竟是我先隐瞒你西域之事,不过夫郎要记住,我改名换姓并不是为了避祸,如果是为了避祸我就会杀掉窦扬灭口,我不惧武川会,只是想彻底忘记从前的火凤生涯,我从前杀了太多的人,现在想起来只有懊悔。”
张铉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出尘已经死了,你现在是武娘,是我的妻子,过去的事情我们一起忘记它。”
武娘点点头,“夫郎,我们今天回江都吗?”
张铉想起一事,笑道:“我差点忘记告诉你,我打算先去一趟北海郡,你和我一起去,我们一起乘船出海。”
武娘眼睛一亮,立刻搂住张铉的脖子娇笑道:“我还从来没有坐船出海过,这次我一定要跟夫郎去。”
...
张铉在太原接受了李靖的第三个方案,由于天下各郡募兵勤王造成了各郡事实上的拥军自立,那么北海郡出现一支军队也不会被人注意,张铉也意识到这是他重返北海郡的机会,重返北海郡兵不是他本人过去,而是他的一部分军队先回去。
当天下午,一队由三十艘大船组成的船队载着三千军队由淮河继续向东航行,过了涟水县不久便从淮河入海处进入了东海,船队沿着近海向北航行,次日抵达了东海岛,尽管风浪不大,还是有不少士兵晕船,军队在东海岛休息了一天,次日船队又继续北行,三天后,他们抵达了高密郡,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张铉站在巨大海船的甲板上,东方是海天一色,是无边无际的海洋,白云如山一样堆积在天空和大海尽头,让人深感大自然的壮观和人类的渺小。
而西面十几里外则隐隐可见黑色的礁石,一群群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盘旋鸣叫,这时,武娘慢慢走到张铉身边,“夫郎,要到了吗?”她有一点晕船,脸色苍白,精神略显憔悴。
张铉心疼地搂住她肩膀,指着远方隐隐一座山峰笑道:“看见那座山峰了吗?那就是崂山,只要能看见崂山就意味着我们要开始进入高密湾,然后我们就到了。”
“夫郎不是说要乘船去北海郡吗?”
“去北海郡要绕整个东莱郡一圈,至少还要走四五天,运输货物可以,但运送军队则没有必要,直接在胶西县下船,去益都县不过两天的路程,很多士兵都晕船厉害,所以还是提前下船比较好。”
武娘轻轻点头,晕船的痛苦她也深有感触,这时,桅杆上的吊斗内有眺望兵大喊:“到湾口了!”
只见一座海湾慢慢展现在他们眼前,这就是高密湾,也就是后世的胶州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