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船行中流引君入彀
屋内烛光一盏,吴征在外院简单沐了身,低着头苦苦思索信步而行,竟未察
觉已回到居所。
"你回来了"
时已二更,陆菲嫣虽已宽衣就寝,睡得却浅,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翻身即起。
轻薄的纱衣掩不去她傲人的身段,洁白的料子更透出胸前两点粉嫩与腿心处
浓密的乌黑神秘。
吴征展颜一笑以示宽慰与无妨,又展臂搂了美妇入怀道:"刘荣被我们带回
来了。"
感受到吴征的胸膛幅度极大又缓慢地起伏了一回,当是因胸口一块大石落下
而长舒了一口气。
陆菲嫣紧紧贴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道:"我一直在等你。"
又是切身关乎于她的事情,又是他身犯险境扛起了责任,她还是在安静地等
待,直到事情不出意料地被妥善解决。
陆菲嫣感念无垠,实不知要如何报答。
今夜虽有祝雅瞳相助料来也不轻松,里头不知有多少斗智斗勇与艰难险阻,
心弦绷紧到极致的男儿归来,本该由心爱的女子为他彻彻底底地放松一回。
美妇的暗示已如此明显,娇躯又是如此火热媚人,换了平日早已惹来吴征激
情热烈的回应。
可现下他只是将陆菲嫣搂得更紧,以脸颊摩挲着她头顶青丝默不作声。
陆菲嫣心知吴征并非腻烦了自己,而是心事重重尚需思量。
两人精修道理诀,自控之力随心而发,陆菲嫣遂收起旖旎之心柔声道:
"今夜发生了什么慢慢说与我听。"
"正要如此。"
吴征随手扯落外衣横身抱起陆菲嫣在床上躺好,两人缠缠绵绵相依相偎。
吴征遂将今夜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
倾诉之意,正在于说与听。
吴征自是一个好的诉说者,陆菲嫣也是个贴心的倾听者,连迭轻蝶,刘荣与
倪妙筠的武功都问得极为细致,并牢牢记在心里。
待得一夜经历娓娓道完,吴征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像只八爪鱼一般将他缠紧的美妇一刻不曾放松,这本就是极好的安慰,也让
吴征觉得如今世事维艰,无论到了哪步田地她都不会离自己而去。
"刘荣说的话不可全信"
陆菲嫣听得聚精会神,脑中亦是思量不断:"青城派收纳了许多左道旁门,
观刘荣的模样应是迷途知返针的效用。我听闻中了此针者多活不过一年,若
按刘荣的说法已被施针两年有余居然还未曾丧命,怕是心智之力已然极固。祝家
主的离幻魔瞳虽然神奇,被他隐瞒了些许事情也不无可能。"
"祝家主也是这么说,然则换个方面来想,若有所隐瞒,他就还有留下的价
值。否则方才他就没了性命。"
吴征也紧了紧手臂道。
"你还顾念与他的旧日恩怨么"
陆菲嫣在吴征怀里腻了腻作为回应道。
"没有了。去之前还举棋不定,现下全然没了。你没看到他看迭轻蝶的样子
,完完全全地鬼迷心窍。何况他知晓太多秘密,旁的还不打紧,当日在江州荒园
你失态的样子他可是全看在眼里。有了这层干系,我只希望这个人没到世上来过。"
吴征斩钉截铁道。
"嗯。刘荣且不去管他,迭轻蝶出了这一手怕是经过迭云鹤与俞人则那边首
肯,带着刘荣来雨霁山也是故意引你入局。刘荣被带了回来虽是好些,迭云鹤与
俞人则应是早早备下了极为厉害的后手,这里可轻慢不得。"
陆菲嫣担忧道。
"我一直在想的也是这件事。刘荣这个人身份敏感干系甚大,可迭俞他们应
也没有妥善的法子,当不敢公开其身份。我想来想去,他们故意引我去迭轻蝶的
外宅,当是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才对。结盟武林同道是件大好事,哪一派做了盟主
哪一派便是沾了天大的好处,迭俞二人也不该破坏此事才是回过头来只需把我
按倒,青城接掌江湖同盟便是轻而易举。其目的不外乎如此,不算太难猜。"
"难的是猜到他们用什么手段。"
"我大致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什么"
陆菲嫣惊喜交集,抬起螓首与吴征对视道:"你猜到了"
"很奇怪么"
男人都喜爱侣这种欣喜与崇拜的眼神,吴征在陆菲嫣额头一点得意道:"夫
君我饱读诗书见多识广,猜到又有甚么稀奇了"
"快说与我听。"
一双豪阔美乳堆在吴征胸膛上,陆菲嫣扬起上身像只将头露出水面呼吸的美
人鱼。
"迭云鹤与俞人则直接跳出来太过难看,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吃相。"
无论见过多少次陆菲嫣的胴体,那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媚态仍让他无比惊
艳,吴征目光灼灼道:"人言可畏,他们只需搞臭我的名声就行了。这件事自有
其他人代劳,而且搅动的风雨还不会小。"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耐"
陆菲嫣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蹙眉忧虑道。
"俞化杰有个铁杆狗腿子,这个人抱紧了俞家的大腿欲要出仕,能耐未必有
多大,架不住人多,真搞起事情来也是了不得。我今晚去了迭轻蝶的私宅,正给
他们落了口实。"
"张彩谨白云书院"
陆菲嫣惊呼起来。
"这帮儒生人数极多,在民间又多颇受尊重,认为他们读书人知礼义廉耻唯
他们马首是瞻。呵呵,捧起一个人来未必次次成功,要打落一个人倒不会太难,
尤其是些根基还不太稳当的。唉,那就是我了"
吴征连连摇着头叹息,但陆菲嫣看他眼中还在笑,担忧之色并不多,不由扑
腾腾紧张剧跳的心儿也安稳了些:"你有应对之策么"
"很难我就一张嘴怎说得过一大群犯浑的书呆子"
吴征替陆菲嫣拨开鬓边的发丝勾在耳后道:"这事情他们说了不算,陛下说
了才算。现下最重要的便是陛下怎么看这件事他若铁了心要按死咱们昆仑派,
顺水推舟一巴掌把我拍下来,谁也没有办法。"
陆菲嫣不住抿着香唇,眨巴着媚目,沉吟片刻道:"陛下当知谁能办实事,
谁又是奸佞小人,涉及贼党事大当委重责于贤臣才是。"
"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沉,谁也猜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常理而论之事到他
身上可就未必了。"
吴征苦笑一声道:"无论我怎么猜测盘算,都觉得猜不透。"
陆菲嫣探指在吴征唇上一按正色道:"你说了三个他字,不可再说若
说顺了漏出嘴去可是天大的罪过。"
"好,我答应你。"
吴征略一错愕后笑得极为开怀,搂着陆菲嫣狠狠一阵亲昵,趁着恩爱正笃之
时道:"近日我会寻个得宜的时刻,将你我二人之事告知雁儿。"
陆菲嫣无论美貌与家世均不逊韩归雁,且年龄大了些还沉稳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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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只是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解除婚约之后两人也只能做一辈子的暗中情侣,至
多也是在内宅里举行一个保密的婚礼。
因此吴家的大妇始终当是韩归雁"为何突然这么想"
"山雨欲来风满楼既然已成定局就该彻底稳定下来才是,接下来的日子不
会太平,我不想凭空又生出什么意外变故或者别扭来。何况,迟早要说,不如早
些说了。"
"嗯。"
陆菲嫣满面红霞,居然还十分紧张,柔荑攥着被角不住揉捏。
"安心,雁儿大气得很,最多和你一样嘴上说我两句,绝不会不同意。到时
候我乖乖地让她说就好了。"
"这么大气那以后若还有旁的女子要来,雁儿是不是也就说你两句就
算了"
"哪有什么旁的女子"
看陆菲嫣忽然噘唇蹙眉一副幽怨至极的样子,吴征失声而笑,又恍然大悟,
一时傻愣愣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个迭轻蝶"
陆菲嫣又羞又恼,情知爱郎已猜中自家小心思,索性恨声埋怨起来。
怪道陆菲嫣忽然提起什么旁的女子吴征的心思可没有女儿家的细腻与刁钻
,今夜看了场春宫戏也不觉有什么。
可到了陆菲嫣这里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原本珍而重之,一段与吴征独有的经
历被人偷走了一半,实让她怨声载道大为不满"纯属意外。"
吴征又好笑又感动,也是抓耳挠腮一脸蛋疼之色:"这女娃子已是彻底放开
了,不顾廉耻只寻肉欲之乐,还采补男子精气增进修为,我也想不到啊"
"你不是饱读诗书见多识广么,猜到又有甚么稀奇我看多是对人动了什么
歪脑筋,故意带去看了一场春宫,好又施展各种手段骗人家女子坠网哼"
陆菲嫣大发娇嗔,看样子恨不得在吴征身上咬上几口才消心中之恨。
"我作茧自缚作茧自缚"
吹了个牛皮居然也能现世报,还来得如此之快,吴征瞠目结舌,想想也觉好
笑。
"被人家说中了坏心思,没话说了吧"
陆菲嫣一把抓住吴征袭向胸前的魔手,居然断绝了百试百灵的一招,正色道
:"今夜休想好生安歇,天明了还有许多紧要正事,万万莫要掉以轻心。明晨
你不宜露面,雨霁山那里我替你去缓上几日。"
吴征心中感动万分。
陆菲嫣使着小脾气只是发泄不快,正事却不曾抛去了脑后。
这般女子发起性子来只增可爱,半点没有撒泼的让人厌烦。
吴征将她抱起放在身边侧睡好,双臂穿过肩颈与腋下环过抱紧了两团丰腻乳
肉道:"可舒服么"
"舒服"
陆菲嫣光洁的后背往吴征胸膛上靠了靠,微微扭着螓首以抵挡颈后男儿呼吸
带来的麻痒。
"今夜且放过你,下一回决不轻饶。恩,你抵不过时可以让雁儿来帮忙了
"
吴征倦之已极,梦呓般的声音越来越低迷迷煳煳地睡去。
留下陆菲嫣圆睁媚目又羞又怕,可一想韩归雁高挑修立的英武身姿,若是于
自己一同赤裸于床,又是何等的风光旖旎。
鸡鸣三声,天又黎明。
平日醒觉的吴征吴征酣睡不已,陆菲嫣滑脱怀抱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去。
夫妻情侣之间相处亦有分工,吴征放开胸怀养足精力,以应付白云书院连篇
累牍的围攻,同样重要的雨霁山会盟则需身边人维持住局面。
吴征睡得很香,待他起身洗漱之后来到书房,桉头上已堆了足有一臂高的纸
页。
看他愣愣地眨眼又呆滞的模样,祝雅瞳心疼又好笑道:"你倒是安心睡得日
上三竿才起。"
"那帮书呆子这么快就搞出事来了都是骂我的吧"
吴征纠结了片刻,终究决定先吃早饭而不去看那些恶心人的东西,以免影响
了胃口。
"嗯,花样百出,有些倒是文采斐然。莫不是白云书院拿这事做了考证儒生
学业的试题么"
祝雅瞳揶揄笑道,若非是心疼自家宝贝儿子实在辛苦,只怕已前仰后合。
吴征往嘴里扒拉着鸡丝姜粥,不服气道:"比我还文采出众"
"那自是比不过了,唔,也不好说。诗词那是没得比,可做文章就说不准了。"
祝雅瞳强抑笑意,面色忽转寒声道:"尤其那个张彩谨,能做书院首徒肚子
里还是有些墨水,哼哼,怕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吴征茫然抬头左右张望,不明清晨阳光正好,暖意融融的屋里为何突然阴冷
,而一闪而过的杀机恨意又来自何方。
屋内只有祝雅瞳,左近也不会有人,吴征终于确认之后奇道:"你那么生气幸好我先用早膳,否则不给气死了。"
填饱了肚子,吴征活动着四肢关节让自己尽量放松平和下来坐好。
一根手指顺着迭页上下游移,终于下定决心般随机抽出一张阅览起来。
看不两行便被他丢在一旁,如是几回后冷笑道:"一帮无脑喷子而已,谁与
他们一般见识。"
话虽如此,吴征的脸色已有些微青。
迭俞二人做局从书院儒生的"大作"
中看已是坐实了的,连标题都统一立为讨吴檄文,直把他当做个祸国殃
民的大奸贼一样。
内里详述着被他闯入内宅的迭轻蝶小姐饱受羞辱与轻薄之事,以及迭小姐的
血泪控述,外加儒生们添油加醋的狂喷。
有些文字用得极重,吴征再怎么大气心绪平和也难免动怒。
"无脑喷子什么意思"
祝雅瞳总是一字一句听得认真,这下又发现了新大陆。
"额无脑就是不带脑子乱说话,喷子么啧,好难解释。你想想,有
这么一帮人成群结队胡乱指责,声音还大得很口沫横飞。高深大儒的学说常影响
世间几千年者,常被封做子。这帮家伙自然就是喷子了加上个无脑,
呵呵
吴征不经意的失言解释起来还有些困难,毕竟他前世有些古里古怪的新语句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幸而祝雅瞳心思玲珑一点即透,登时咯咯咯娇笑起来:"有意思那,敢问
咱们的吴大人要怎么对付这干喷子呢"
"先看看张彩谨的"
吴征重重呼吸了一口平复心情。
张彩谨心比天高,原本只屈居俞人则之下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吴征的横空出世光芒万丈,连俞人则都黯澹无光,遑论他了。
加之这货心眼着实不怎么开阔,此前心仪的韩归雁又与吴征结成伴侣,逮着
了机会不卯足劲一顿狂喷,当真对不起他寒窗苦读十余载。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
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大秦立国二百载,历多劳苦功高之士,忠君爱国之臣。
今亦有伏大将军,迭大将军,俞侍中,韩侯等呕心沥血,日夜殚精竭虑为国
操劳。
圣君得贤臣,是以王道昌隆,贤臣光明显融。
京兆北城令吴征,本乡村小儿,蒙凉州刺史奚大人所救,怜其身世收入门墙
,传道授业。
此诚天恩浩荡,祖上荫佑之德。
昆仑派世间名门,立身正直,源远流长。
吴征本应感念恩德,立心明志,以身报国。
不想其奸狡锋协,好乱乐祸,目无法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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