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场雪可真是个好兆头啊!”骑在马上的大汉,搓着双手,望着万里晴空。
另一个长脸大汉喜形于色道:“快过年了,这场雪一润,明年的麦子肯定好丰收啊!”
“是啊!再娶一房好媳妇,这日子过得,都不用出来打仗了。哈哈哈!”旁边马上的男子们热情的应和着,策马走在齐膝深的白雪中,心情畅快。
他们是南赵国的戍边士兵。
近年来,各国边境和犯境妖邪们常年作战,胜少败多,不断征兵,加上连年干旱,附近百姓早已不堪重荷,那些原本在苍山脚下田间谋生的男子们,为了几锭碎银和家中口粮,只得离乡背井,前来参军戍边。
望着眼前的白雪,想着地里的麦子,这场雪这无疑是慰藉众人思乡之情的大喜讯。
“你说那跑了的太子殿下,能去哪里?”圆脸大汉一边搓手哈气,一边皱眉发愁。
“这大冬天的,不在宫里好好待着,乱跑啥!龟孙!”想起这次将军派出他们这支百人分队去搜寻什么“出巡的太子”,为首的百夫长就气不打一处来,对手下愤愤难平道:
“这些贵人们闲的慌!这当太子的,好不容易来到咱边军,不说给咱们涨涨士气,带领咱们杀两场胜仗,来了就一头扎进这苍山,搞什么幺蛾子?”
“就是,还以为太子殿下来了,能给咱们带来什么仙器法宝,好歹助阵用,不想他竟鸟不悄地钻进这深山里,还要咱们寻。”士兵们纷纷抱怨。
“哎!”说起和妖邪的战斗,一个白髯老兵望着青天白雪,抹了一把鼻尖热气,尊敬道:“前日那一仗,多亏了玄英山的仙人啊!若不是那玉繁仙长补了化清阵,就那蝎毒沾上,咱们都得玩完!”
“是啊是啊!这都第几次了,那帮妖孙子,就会天上地下的喷毒,真他妈难缠!”少年士兵叫道。
“老谢头?那化清阵能维持个多久啊?”其他士兵忧心忡忡道。
“个把月吧!”白髯老谢头以前学过些旁门仙道,算半个不入流的猎妖师,从前田里不景气,也曾抓点小妖小怪的谋生过,所以略微懂些。
“哦!”众人舒了一口气。
.....
深入苍山腹中,这支百人小队便被分成四股,分头寻找那丢失的南赵太子。
多日参战,大家都人乏马累,好不容易出来,马儿们兴奋地在大雪间喷鼻甩蹄,抓紧时间感受大自然的馈赠,它们走走停停,时不时还低头拱开白雪,啃啃底下的黄草。
“这要是找不着太子咋办?”一个满脸稚气的士兵,愁的皱紧了眉头,问老谢头。
“能咋办?咱们戍边打仗已经够苦够累了,就算那太子给熊瞎子叼了,皇帝能咋办?不用戍边啦?顶多把他那一干随从都杀掉!”老谢头气呼呼的说道:
“反倒是寻着他麻烦,你说要是伤了胳膊腿儿的,咱们咋说?再说了。人家太子着急忙慌的跑了,你给人找见,人烦你不?找太子这破事,咱将军也就是做足了样子,说到底,还是追他出来的那些个,京城里金甲兵的事儿!”
口中团团热气凝在长髯间变成一根根小冰柱,在眼光下晶莹闪烁。
少年看着满面红光的老谢头继续唾沫横飞:
“他们的脑袋系在这傻冒太子头上,咱们的脑袋呀,可系在自个裤腰带上。你有那闲心找太子,不如把马儿喂饱,睡个好觉,来日好好杀妖!”
“哦!”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少年恍然大悟。抬眼远眺,就是嘛!满眼白茫茫一片,哪里寻人?
咦?好像有一个白身子黑顶子的影子从东南角的山林里窜出来了!唿的一下,又没入了西北角的山林里,在中间这白茫茫一片空地上,留下一排整齐的脚印!
“大伯!我看着个东西飘过,咱看看印子吧!”
“看啥!”老谢头眉毛一立!指着远处即将落山的血红夕阳,对着小少年胡子乱颤道:“你看啥?太阳都他妈快落山了,还不掉头,等着喂狼吗?”
“哦哦!可万一是太子呢?”
“山里带冠穿靴的野袍子就是太子吗?你个傻缺!快回吧!凭咱俩,多少个脑袋也不够找那太子的!”
“得咧!”少年醍醐灌顶,立刻策马回身,跟紧老谢头回军营去了。
......
冷风里,发冠散乱的太子默默的看着那两人两马没有追来,反倒掉头回去了,心下百感交集。
难不成,要让他冻死在这雪地里?
颤抖着抬起冻僵的手,太子摸了摸仿若针扎的鼻头,艰难的眨了眨带着冰渣的睫毛,从头到脚,打了一阵寒颤!
亏他还留下了如此明显的两排脚印!穿着金丝登云靴的脚底都带着南赵皇室的标志,一朵蔓萝花!
呆了半晌,太子不在执着于消失的生机,他搓着手一面缓缓走动,一面思考对策。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哪里是来处?
谁能想到,两日前还冬日暖阳的苍山会突然下雪呢?连下一天一夜,仿佛将他一夜送入冰窖!任谁有再大的本事,也受不了这极速冷冻。
太子笼着袖口,冷静分析着:戍边将军王士达和李简那个禁军副统两日前肯定就已派兵寻他了。看那两人两马的衣着是像是王士达的兵。他们已搜寻至此,见足迹不追,此刻返回,想来是应付差事罢了。
边军有边军的难处,太子并未心下责怪。
抬眼望望青天白日,空旷雪地悄无声息。愁绪难平,只能拔出脚,继续前行,看看还能遇到什么生机。
......
50里外,苍山腹地。
一个披头披头散发的少女正在飞奔逃命!
一道道剑气在她身后斜劈直下,震的她发丝乱舞!雪白的长衫沾满了污迹和血迹,她一边奔逃,一边抬头望天,满眼恨意:
“你这无耻小人!我还未找你报仇,你竟敢找来!”
“呦,还是个烈性的小虎妞,我不回来,任你满山遍野乱跑吗?万一给别人抓了去,岂不可惜?”
天空中稳稳飞着一把仙剑,冬日余辉下闪着幽幽青光,剑上的男子高挑挺拔,纯正的金黄色玄英悟道仙气环绕着他,衣襟轻舞间,他不时伸出手向着身下狂奔不止的白衣少女劈出道道凌厉的剑气。
奔逃的少女正是雪娘,她万万想不到,那仙姿高雅的玉繁昨日刚杀了烈阳,今日竟然还要来取她性命,心思之狠毒,令人胆寒!
雪娘心中悲愤交加,身体却疲惫不堪,一夜的精气输送和金丹出体,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对抗这无耻之徒。
她无助地抬眼望天,却见对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下骇然,自知不是对手。
再往前跑,可就是中周国方向了。
雪娘突然调转方向,向着西南方狂奔,她要逃命!逃到苍山深处唯一熟悉的地方!
“呵呵!”剑上的男子从容掉头,继续不急不缓的追着,欣赏着少女逃命时的狼狈模样。
初次见她时,她便如小鹿般在山间轻快地腾挪跳跃,纤腰辗转,玉足点地,另他眼前一亮。此刻她重心不稳,多次歪斜欲倒的样子,反而更有种摇曳生姿的美,甚是赏心悦目。
这妖精,很是美貌啊!她因那个乡间少年对自己怒目而视时,杏眼圆睁,朱唇饱满,美艳不可逼视。
最为可贵的是,这个美貌女妖居然还不是狐狸精。
玉繁一边像猫戏老鼠般逗弄着气息奄奄的女妖,一边心下计较:
他们修仙者偶尔也会收妖为己所用,或为坐骑,或为兽奴,师门中有些师兄长为了增进修为,会背着师尊抓一些纯净的妖怪进补,至于进补的方式嘛,那就多种多样了。但正统修仙者也有忌讳,不沾染狐狸、猫等魅妖,以免修出淫邪之气,误入魔道。
回想起来,前几日追查玉璇下落时,他也曾捕到过一只腿上有旧伤的兔子妖,粉白可爱,叫声凄婉,可惜自己采补了一月不到,她竟然不胜仙力,枯竭死了。想来是兔子妖修为有限。
想到此处,他窄长的脸上浮起一个阴邪的笑容。
现在可好,这位奔跑的美丽妖女,真身不仅不是狐狸,还是阳气大盛,俗称大补之物的老虎,这等美姬不占为己用,留着便宜别人吗!
想到此,再看天色渐晚,也该收网了。
玉繁屈指画印,一道摄魂印对着白衣少女狠狠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