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领呼喝完毕,当先向山洞外走去,紧接着脚步声踢踏,纷杂地向外行去,片刻之后,山洞恢复了冷清。阿勒坦知道性命暂且无碍,只是想到千两银子,三百两金子,一阵阵的肉痛。身边突然有人道:“老五,这人怎么办?***,兄弟们都去找黑暗天使的麻烦,杀来杀去的好不痛快,偏偏我们要看着这死狗,让人烦躁。”他说话的功夫,一脚踢过去,阿勒坦被踢的翻了个身,正好能看到侧面的动静,见到不远处站着两人,都是表情凶悍,不由寒心,不敢多说一句。
老五应道:“三哥,这冰天雪地去砍杀也是遭罪,哪里有在这吃酒快活?”
老三皱眉道:“可我们还要看着这孙子。”
阿勒坦在蒙陈族,那是何等的尊贵,就算蒙陈雪都得叫一声长老,可被二人死狗孙子般地骂,心中没有怒气,只有胆怯,只怕他们不听大头领的吩咐,就算不杀自己,揍自己一顿,那苦头也是难免,噤若寒蝉般只是陪着笑脸,老五笑起来,“大头领去找黑暗天使的麻烦,那里离这里甚远,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到明天才能回来。这孙子绑的粽子样,还怕他跑到天上去?”
老三点头,“你说的也是,那赶快拿点酒来,这鬼天气,真地要了人命。”
二人很快地拎出一坛子酒,呼三喝四的喝起来,阿勒坦心中反喜,只盼这二人喝地不省人事才好。老三比较沉稳,老五却是嘴快问,“三哥,你说我们这次和契骨还有铁勒九族的事情能不能成?若真是成了……”他喝一口酒,没了下文。
老三皱了下眉头,“老五,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喝酒吃肉。”
老五对三哥比较畏惧,果然不再谈什么。只唠唠叨叨说些闲话。阿勒坦那一刻心中却是惊骇莫名,心道一阵风什么时候又和契骨和铁勒九族联系到一起了,这可是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草原是族落集聚地地方。本来以突厥最大,可其余的族落势力也是不小,这其中当以契骨和铁勒诸姓最大,契骨在突厥西北角,地域广阔,向来苦寒,族人凶悍,却少和草原人有争执。而铁勒在突厥正北。地域广袤,现在却有九姓最大,仆骨、拔也古、同罗、斛薛等都算铁勒的大姓。蒙陈族也算铁勒诸姓,实力不济,却不是铁勒九大姓之一,算是铁勒外围。铁勒本来是匈奴人地后裔,凶悍非常。不肯服人。后来在和突厥争锋中,突厥人施诡计,坑杀了铁勒很多族长酋长,铁勒诸部落元气大伤,这才臣服。可臣服是臣服,却从此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到始毕可汗的时候,时刻以铁勒人为忧,当初雁门之围的时候。李靖虽然骚扰不休,可若不是畏惧铁勒九姓趁机作乱,他也不会快回转。可敦当然知道这些事情,这才积极的拉拢铁勒诸姓,联姻仆骨。救援蒙陈族。就算被拔也古的莫古德王子逼婚,却也不和拔也古族落兵戎相见。还和他们和平共处,实乃都是她拉拢铁勒诸姓的手段。铁勒不满始毕可汗,这才隐隐和可敦联手和可汗抗衡。始毕可汗迟迟没有动静,并不是怕打不过可敦,而是要考虑到和可敦交手,就等于和铁勒诸姓宣战,这才一直隐而不。
这种情形微妙非常,一触即,阿勒坦却也知道,他既然和什钵达,也就是可汗之子有瓜葛,那就是决心投靠可汗。当听到赫赫有名的一阵风居然和铁勒有了瓜葛,而且还牵连上了契骨,不由大惊,只想多听点消息,偏偏这两人说了几句后,再无下文,酒是一杯杯地喝,话都是闲话。
石壁上的火把毕剥的响,扰人心神,那两人越喝越多,说话的时候,渐渐舌头有些大了,老五当先的睡了去,老三又喝了几口,也是伏案而睡。阿勒坦心中大喜,静静的等候,听到他们胡噜声响起,睡的很沉,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他浑身被绑,和粽子一样地滚,蚕一样的蠕动,实在是苦不堪言。可这时候性命攸关,也管不了许多。好不容易滚到火堆旁,阿勒坦将后背躬出去,双手向火中探去,片刻燃了绳子,手上痛的不行。慌忙滚开,用力挣着,终于将绳子挣断,不由喜不自胜,火灼的疼痛也淡了很多。解开了脚上的绳索,阿勒坦稍微活活手脚的血脉,想要去杀了两个盗匪,见到他们嘟囔着什么,又是不敢。想了半晌,顺着石壁向外轻手轻脚走去,沿着石头甬道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山洞外。
外边狂风怒号,寒冷非常,阿勒坦却觉得有如春天般的温暖,拔足奔出去,只以为逃出生天,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暗影跟随,飘飘浮浮的好似幽灵般,只是暗影身上是为白色,和雪地融为一体,让人无法察觉。
阿勒坦才出了山洞,本来烂醉如泥的老三和老五已经站了起来,相视一笑,走出山洞。
洞口不知何时又立着一人,身着红色地披风,衣领遮住面颊,毡帽挡住额头,赫然就是一阵风。
老三抱拳道:“萧老大,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一阵风微笑道:“蝙蝠跟踪阿勒坦的下落,我想他很快要去找什钵达,告诉一阵风和铁勒、契骨勾结的事情。接下来的我们当然就是竭尽所能的挑拨契骨、铁勒和突厥地冲突,让他们鸡犬不宁,我们从中获利。”
一阵风放低衣领,落出淡淡地笑,如刀的双眉,赫然就是赶赴草原地萧布衣。
“那什钵达会相信吗?”老三沉声问。萧布衣笑笑,“很多事情,无论信不信,都要防备。突厥一直都和铁勒有矛盾,我们做了这些,不过是要激他们的矛盾。他们越是急于行事,也就越容易露出破绽,更方便我们下手。”
老三老五并不多说,只是抱拳道:“那一切按照萧老大的吩咐。我们先去做事。”
他们话音未落,突然都是脸露戒备,一声鸟叫传了过来。极为轻微。鸟叫一声,转瞬又叫了几声,再没有声息。
三人互望一眼,萧布衣掀起衣领,向二人示意了眼,二人转瞬隐身不见,萧布衣却是立在山洞前良久,寒风鼓动。他地红色披风猎猎飞舞,有如夜魔般。
双眸凝望远方良久,萧布衣嘴角哂然而笑,缓缓的回转身入了山洞,找了个石椅坐下来烤火,状意悠闲。
火光闪烁,萧布衣却是倾听洞外的动静。只察觉有人沿着通道进入。他艺高胆大,也不揭穿,只是凝望着火堆。
突然间有人笑道:“大头领,好久不见了。”
声音响起,一人离萧布衣已经不远,黑衣黑裤,脸上戴着个眼罩,也和萧布衣般,除了眼眸。几乎一丝不露。那人虽是笑,可却握着腰间剑柄,多少有些紧张,显然也对一阵风颇为忌惮。萧布衣见到对方满是敌意,只是哼了一声。暗道这小子也够胆大。知道是一阵风,居然还敢来找。莫非就是什么鸟黑暗天使?自己来草原假作一阵风在草原兴风作浪,没有想到还没有出手,先碰上一阵风地仇家,实在哭笑不得。他行踪隐秘,没有想到居然被这小子找上门来,倒也出乎意料。
不过黑暗天使在草原颇有侠名,萧布衣不想和他们为敌,可也不想揭穿身份,一时间倒也左右为难。
“大头领莫非不认识我了吗?”黑衣人冷冷道。
萧布衣又哼了一声,哑着声音道:“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上次我放过你,今日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了。”
黑衣人放声大笑,“大头领,你不但心够黑,脸皮也是够厚,还不知道上次是谁惶惶而逃……”
萧布衣突然目光闪动,沉声道:“你身后是谁?”
黑衣人微愕,转瞬笑道:“你这把戏唬三岁……”
他话音未落,就觉得身后寒风凛冽,有金刃剌风之声,不由大惊,回身来不及拔剑,双臂一振,当当两声响,以手臂格挡住来袭的两刀。
他进来之前,已经知道这道路并没有埋伏,却不知道来袭之人哪里冒出来。
身后两人正是老三和老五,见到黑衣人手臂有如铁铸,不由大奇。可他们也是身经百战,都是经过袁岚千挑百选送到紫河,协助萧布衣做事之人,见状抽刀变式,才要再战,突然目光一动,都是抽身后退。
黑衣人微愕,不知道这是什么招式,可转瞬就听到身后风声大作,不由心冷。
来不及转身,双手反架到脖颈后,用力前窜,只听到当的一声响,手臂几欲折断。
萧布衣终于出手,一刀斩中他的手臂,用的却是刀背。他手中之刀锋锐非常,只怕用刀刃削断黑衣人的手臂。
黑衣人踉跄两步,不等止步,寒光一闪,一把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之上,萧布衣冷冷道:“我不信你的脖子比你手臂还硬。”
黑衣人惊骇莫名,却终于不敢再动,他只觉得和一阵风许久不见,这人武功又是强悍了很多。
老三快步上前,用绳子将他捆的结结实实,萧布衣伸手拎住他,沉声道:“我们走。”
黑衣人暗自后悔,叫苦不迭,心道自己实在托大,如今落在一阵风地手上,只怕再难活命。
萧布衣出了山洞,只是走了几步,突然长声道:“这小子在我手上,你们动我一下,我就给他一刀。”
他一手拎着黑衣人,举重若轻,钢刀压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寒光闪闪。雪地突然开始耸动,一些人从雪地中冒出来,满身是雪,方才这里还是半个人没有,没有想到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埋伏下这么多的人手。萧布衣见到,心中微动,身躯却是山岳般沉凝。
“放下手中之人,饶你不死。”数十人涌出来将三人包围,手中或是刀剑,或是强弩,光芒闪烁。为一人声音苍老,也是黑巾罩面。
萧布衣冷笑一声,挥刀砍落,众人都是大声惊叫,为之人身形晃动,才要上前,只见到空中黑丝飞舞,霍然止步。萧布衣一刀削了黑衣人的头,不伤黑衣人,刀法精奇,拿捏之准让众人寒心,“都给我滚开,一阵风在此,容不得你们讨价还价。这一刀不过是警告你们,再有人唣,下一刀就是斩了他的脑袋。”
他大踏步的前行,众人慌忙闪开,显然这个黑衣人在他们心目中有着极重地分量。
老者也不能阻挡,只能带着众人紧紧跟随,萧布衣低声道:“你们先走。”
老三老五点头,快步前行,一左一右地离去,萧布衣却是拎着黑衣人提气急奔。
这黑衣人百来斤的分量,他拎着跑起来居然快逾骏马,转瞬离众人越来越远。老者骇然,只觉得此人非人,知道绝非大头领的对手,却是不肯放弃,拼命跟随。可萧布衣虽是带着一个人,却把众人撇的无影无踪,天色黑暗,老者只能跟踪雪地足印,再行了柱香的功夫,穿林而过,突然见到雪林一处委顿个人影,不由大叫道:“少主!”
他飞身扑过去,只以为少主已被一阵风杀死,悲痛欲绝,没想到到了近前才现,少主还睁着眼睛,眼中露出古怪,老者慌忙给他松绑,急声问,“少主,一阵风没有伤着你吧?”
少主缓缓站起来,摇摇头,“没有,他把我往这一丢,再不见了踪影。”
老者也是诧异,搞不懂他们和一阵风仇深似海,为什么一阵风会不杀人。少主却是意兴阑珊,缓步的向林外走去,自言自语道:“这个一阵风很古怪……”
二人出了林子,等到接应的众人,转瞬都是没入黑暗之中,萧布衣却是闪身从暗处走出来,望着众人远去,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黑暗天使……文宇周……少主?这个少主,又是哪个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