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落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其实她本事可大了呢。”一边说着,楚千凝一边朝云落招了招手,“她是遏尘唯一的徒弟,继承了他的全部医术,若有何人在您的膳食中动手脚,她只须闻一闻便会发现异常。”
“阡陌手底下的能人异士真是不少……”南月烟意味深长的低声感叹了一句。
而楚千凝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听到了却没多想,总之她什么都没说,只眸光温柔的望着自己的小腹,明显一颗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从月波殿离开之前,她深深的看了云落一眼,随后便走了。
才走到殿门口,就见在皓月阁伺候的宫女匆忙跑来了此处,“殿下,三位长老求见,此刻正在御书房中等您呢。”
“他们怎么来了?”
“……奴婢也不知。”
没再多说什么,楚千凝带了冷画往回走。
之前那晚她易容去了月波殿报信,虽然被关押了起来,但在被押往暴室的途中她便施展轻功逃跑了,中途撕了人皮面具,让人无处查证。
如今她大摇大摆的跟在楚千凝身边,任谁也想不到那夜的宫女就是她……
*
走进御书房,楚千凝看着以南月森为首的三人,眸光不禁沉了下来。
数目相对,她微微抿紧了唇瓣,一言不发的踏上了高高在上的御座。
“三位长老可是稀客,敢问来此何干?”端坐于上首,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陛下如今重伤未愈,殿下又即将临盆,不知这朝中之事您可安排好了吗?”同初见时一样,其他两人均未开口,而是南月森近乎挑衅般对她说。
“娘亲身子已有好转……”
言外之意便是,待到她生产之时,南月烟便可掌政了。
不过,让楚千凝意外的是,南月森他们似乎并不希望南月烟重新涉足朝堂,因为明显感觉到,当她说完这句话时,他们的神色变的更加凝重。
奇怪……
她之前还怀疑南月森和南月烛是一伙儿的,若照此推断,那他们应当很希望自己放权才对,可怎么反而不高兴呢?
“即便有好转,也操劳不得。”
“那依三位长老之意,不知打算如何?”楚千凝从善如流。
“依臣之见,还是应当从朝中选出有威望有能力的人暂理朝政,以此为陛下和殿下分忧。”
闻言,楚千凝微勾红唇,冷冷笑道,“长老是在毛遂自荐吗?”
“此言差矣……”
“长老!”她冷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历届南凉帝生产之时,难道皆是将手中权柄拱手让人了吗?还是说,你们只是单纯看不惯女子为帝?”
问出后一句话时,楚千凝看似不悦,实则心底却松了口气。
若事情果然如她所料这般,那至少能够证明南月森等人和南月烛不是一伙儿的。
他们纵是不希望自己或是娘亲为帝,却也同样不希望南月烛为帝。也就是说,他们介意的是她们女子的身份。
为了印证自己心底的猜想,楚千凝选择将话挑明。
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南月森等人的脸色猛地一变,明显是被戳中了心思。
见状,楚千凝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忽然笑了,“我听说,长老之前曾举荐了一名知州,不过前两日被参了一本,不知此事长老可知晓?”
“这是那御史公报私仇!”
“是吗……”
楚千凝幽幽叹了一句,随后道,“恰好那位郭知州入都朝见,究竟是御史公报私仇还是长老识人不明,稍后自有分晓。”
说完,她便吩咐人去传郭铭进宫。
后者满心疑惑的被传进了宫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就连南月森等人也猜不到楚千凝的意图,在他们看来,郭铭学识丰富,堪当大任,并没有御史说的那么不堪。
然而……
“郭卿身为一地知州,可知如何务农吗?”凝眸看着郭铭,楚千凝淡声问道。
“回殿下的话,微臣略知一二。”
“我再问你,稻子与麦子秸秆的节数有何不同?”
“这……”一时语塞,郭铭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南月森,像是在问他殿下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红唇微勾,楚千凝缓声道,“稻子三节、麦子四节,你可知这是为何?”
郭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让楚千凝唇边的笑容渐渐变的玩味,“稻子春季播种,秋天收获,共经历三季,是以秸秆三节。麦子经过四季才会收获,所以秸秆四节。你连这些都不懂,如何体察民情?又如何为百姓排忧解难?”
“微臣……”
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楚千凝转而看向南月森说道,“这便是长老举荐的‘人才’,从上任开始除了吟诗作赋便再无作为,只是罢免他都太过轻松了。”
一听这话,南月森的脸色不觉变的难看。
似是恐将他气的太轻,楚千凝又继续道,“京兆尹姜大人向本殿推举孙太医为太医院院首,长老则推举李太医,我为求公正,特意让遏尘为他二人出了考题,问他们这世上可有味苦的蜜和味甜的胆,你猜他们如何作答?”
“……臣不知。”
“你推举的那位李太医便如长老一般回答。”在说这话时,楚千凝的笑容中充满了讽刺,“而姜大人推举的孙太医却言说,蜜蜂采酿黄连花,其蜜就苦;猿猴吃野果多,其胆就甜。此人懂得推究事物原理,由此可见其能力。”
对视上南月森郁结的眸色,她嫣然笑曰,“长老,你觉得本殿如此安排,可还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