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楚千凝往宫外走,沿路看到匆忙赶进宫去的萧家人,他漫不经心的笑着,眸中一片寒色。
其实,本该带凝儿去瞧瞧热闹的,但此刻他已没那个心思了。
而且……
她怕是也撑不住了。
原本他并没有打算哄凝儿喝下那酒,偶然间想起之前齐寒烟说过的话,他这才动心起念。
自西秦回来之后,他们也不是没有欢爱过,只是每每她嚷嚷累,他便不忍心再勉强她,任由她同自己撒娇耍赖。
正是因此,今日洞察萧太后的诡计时他才想将计就计。
看了一眼楚千凝绯红的小脸,黎阡陌的脚步不禁比往常快了几分。
*
泰清殿
萧太后匆忙赶过去的时候,便见萧毓恬跪在地上嘤嘤哭泣,洛北忧面沉如水,难得敛起了笑容,不似往日温和。
这还是第一次,萧太后在他身上感觉到那么明显的冷肃之气。
竟隐隐……
有些先帝的影子。
想到那个一生杀伐的男子,萧太后的眼中不禁浮现出一抹惧色。直到萧毓恬哭着扯拽她的宫裙,她方才如梦初醒。
回过神来,她敛起思绪沉声问道,“这又是闹得什么?!”
“母后不若问问您的好侄女!”
洛北忧鲜少有这样的语气同萧太后讲话,是以只这一句,便令后者目露错愕之色。
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以往哪怕他心里再是不愿,该给的面子还是会给她的,此刻当着满宫下人的面儿,他竟然如此不善的面对她。
眸色微沉,萧太后不悦道,“她是你表妹。”
“为君者,先国而后家,母后这是让朕徇私枉法吗?”以往萧太后只要打感情牌,洛北忧多少都会了动了恻隐之心。
但是这一次,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甚至……
萧太后隐隐有种感觉,他的怒火其实是冲着她来的。
难道是为了季沉鱼?!
想到这种可能,她的脸色便难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人还未入宫呢,便已经将皇帝蛊惑至此,倘或真让她成为中宫之主,那这后宫哪里还能有他们萧家女子半点位置!
思及此,萧太后便冷声道,“如此说来,皇帝是打定了主意要处置毓恬了?”
“她污秽之物蛊惑朕,有谋害九五至尊之嫌,按律,是要诛灭九族的。”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洛北忧像是变了一个人,雷霆手段,不似往日。
闻言,萧太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诛灭九族……
他居然说出这种话!
“好啊、好啊……你如此说,是要连哀家一起处罚了……”她气的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完整。
见状,洛北忧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眸光却依旧寒冽,“朕无意大义灭亲,还望母后多加体谅儿臣,莫要诸多为难。”
“你……”
“来人,送太后回宫。”他大手一挥,转身背对着她。
“真是哀家养出来的好儿子!”
冷哼了一声,萧太后拂袖离去,并未理会一直跪在她脚边的萧毓恬。
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死了也无伤大雅,她之所以百般阻拦,并非心疼她这个人,而是不愿萧家因此失了颜面。
既是拦不住,索性由得皇帝去。
再说萧毓恬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整个人如石头般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哭都忘了。
姑母她……
就这么走了?!
“陛下,要如何处置她?”
直到小太监的声音响起,萧毓恬方才恍然醒悟,一边哭一边跪行到洛北忧脚边,声泪俱下,“求陛下饶命啊……”
负在身后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再握紧,他却迟迟未再吩咐。
方才说要处死萧毓恬,不过是为了引太后来此。
但是此刻……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洛北忧的迟疑,萧毓恬赶紧把握机会,目露期待的仰头望着他,“请陛下开恩……臣女真的没有害您,臣女是冤枉的……”
她奉姑母之命入宫,本是说让她嫁与广陵王世子为妾室,暗中探听那府里的情况,可她才出了懿祥宫便晕倒了,醒来便到了泰清殿,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给陛下下药企图勾引他呢?
听到萧毓恬的话,洛北忧的眼神忽然变的有些复杂。
他当然知道她是冤枉的,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和黎阡陌策划的。
将无辜之人牵连进来,他心有不忍,但事已至此,却又别无他法。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饶过萧毓恬一命时,却见太医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季姑娘的情况怕是不好。”
“沉鱼!”
一听季沉鱼那边情况不乐观,洛北忧的脸色瞬间一变。
也顾不上如何处置萧毓恬,只抬脚走出了泰清殿。
一只脚方才跨出殿门,却闻萧毓恬的哭音在身后响起,“陛下……”
脚步一缓,他的身形忽然顿住。
见状,萧毓恬不禁面露喜色,只当自己有活路了,却没想到,洛北忧平静至极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赐白绫。”
话音落下,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给萧毓恬一道决绝冷漠的背影。
“陛下……”她哭喊着,挣扎着,却勾不起他半点怜悯。
萧毓恬并不知,若季沉鱼无碍,她今日保不齐还能捡回一条命去。怪之怪,她命不好,偏偏赶上季沉鱼中了春药无解,注定了她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