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
话落,便见凤君墨一身绛紫华服缓步而入,“儿臣参见父皇。”
“你怎么来了?”
“为了翰林院侍读覃大人的女儿。”凤君墨坦言道。
“哦?”景佑帝挑眉,放下了手里正在逗弄的鹦鹉,“难不成你瞧上了她,想要父皇为你指婚?”
微微垂首,凤君墨拱手道,“并非如此,儿臣是想向父皇进言,饶覃凝素一命。”
景佑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漫不经心的问他,“为何呀?”
“启禀父皇,儿臣觉得若您饶她一命会比杀了她更好。”见景佑帝并无不悦,凤君墨方才接着往下说,“此前您斩了越敬宗满府,而后又将孟绍悭五马分尸,近来朝中人人自危,各个提心吊胆,此次覃凝素虽冒犯了皇兄,但到底于他性命无碍,你若能饶了她性命也可安朝臣之心。”
“仅是如此?”
“还有一点便是……”凤君墨扫了一眼在殿内伺候的宫人,直到景佑帝会意让他们都退下,他方才继续道,“容敬向儿臣禀报大皇兄府上的事情,本就有利用之嫌,若儿臣果然依言而行,那最终的结果必是儿臣与大皇兄其中一人受罚,可另外一方就真的是获益的吗?”
“你是说……”
“儿臣倒觉得,此计若成,得益最大的人应当是二皇兄才对。”顿了顿,凤君墨又道,“一边向大皇兄发难,一边给护国公主设计,桩桩件件都与二皇兄脱不了关系,父皇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闻言,景佑帝眯了眯眼,眸中不觉闪过一抹冷芒。
见状,凤君墨趁胜追击道,“是以儿臣觉得,放了覃凝素是一步极佳的棋,若儿臣所料不错,您此举刚好可以震慑二皇兄一番,而若是儿臣想的太过复杂,那您事后再恩赏皇兄便是,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嗯……”景佑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照你说的办!”
“父皇圣明。”
“那个……覃什么素……”景佑帝一时忘了她的名字,“就饶了她的死罪,将她流放到扶风城去吧。”
“是。”
扶风城,这名字倒是极好听,只是那地界……
凤君墨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心道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终归是好的。
“还有……”忽然想起了什么,景佑帝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左都御史之职一直空缺着,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啊?”
“启禀父皇,儿臣觉得……大学士俞汉远的侄子俞嘉言能够胜任此职……”
“他?!”景佑帝挑眉,神色稍显惊讶。
要知道,俞嘉言可是与凤君荐关系十分亲厚,凤君墨推举对方的人上位,景佑帝自然不解。
略想了想,他方才点头,“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儿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凤君墨想到景佑帝方才露出的惊讶神色,他不禁微微勾起唇角。
惊讶嘛……
的确是该感到惊讶的。
毕竟,他从不知他求的是什么。
*
楚千凝与凤君撷之间的第一次正面较量,以后者的惨败告终。
在朝中,景佑帝任命俞嘉言为左都御史,等于为凤君荐的夺嫡又加了一个筹码。
而于私下里,凤君墨亲自进宫为覃凝素求情,既施恩于覃府,又拉拢了护国公主,间接与宁阳侯府攀上了关系。
他们两人或多或少都在这事儿里得到了些好处,只有凤君撷白忙活一场。
不光如此,景佑帝饶了覃凝素的性命,便等于是在昭告天下,他这个皇子在他眼中究竟有多不受宠,竟连个朝臣之女的性命都比不上!
而且这事儿没过多久,容敬便丢了尚书之职,屈居人下为侍郎。
他之前本就被罚了俸禄,如今府内的银子又短缺,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会儿他又遭到了贬官,境地便愈发困窘。
听冷画说起容敬的近况,楚千凝不觉弯唇。
“世子妃,奴婢听说他近来将孟姨娘的嫁妆都给当了。”轻罗忍不住笑道。
见她笑的这么欢快,楚千凝便隐隐猜到了什么,“在恒舒典当的?”
“没错!”
“告诉那里的伙计,尽量将价钱给他抬高些。”
“这是为何?”冷画不解。
“价给的高,他才不会去别家。”当东西这般便宜的来钱手段,与赌无异,是会上瘾的。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早晚会将家底败光的。
当然了,这一切,远在延庆寺的容老夫人都毫不知情。
楚千凝让霄逝和流萤把消息守的死死的,半点都未泄露。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不禁轻叹道,“明日这个时候……凝素便该在去扶风城的路上了吧……”
“世子妃……”
“没事。”摇了摇头,楚千凝微微敛眸。
心里再是不舍,她也还是得将凝素送走。
不让嫁给凤君撷并非她全部的目的,只要不离开覃府,她的亲事永远都要受覃岩明和覃夫人的摆弄,即便楚千凝是公主也插手不得。
但如今却不同了,她被流放扶风,山高路远,谁还能管得着她!
虽说那地界不好,但只要平安出了建安城,她就能给凝素另谋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