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避无可避呢?”
“保全自己,别的事情有我。”
“你敢得罪陛下?”她挑眉,明显不信的样子。
“若为凝儿,这世间无我不敢为、不可为之事。”他说的认真,却听得人心惊。
楚千凝沉默地擦拭着他衣襟上的水渍,不再多言。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她的身子猛地一僵,不想下一瞬便被黎阡陌纳入怀中。
轰隆——
春雷乍起,不知惊醒了几多梦中人。
“不怕,我在呢。”厚实的大掌罩在她的耳侧,黎阡陌沉稳的声音莫名安抚了她躁动的心。
听着闷闷的雷声响起,感觉到耳边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楚千凝竟一时顾不得害怕,愣愣的抬眸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害怕打雷?”
许久之前的那次也是,她于梦中惊醒,他默默护着她,用手掩住她的双耳。
与今日之景……
一模一样。
看着她眸中深深的困惑,黎阡陌抚过她眼角的手略微一顿,笑意温柔,“我于暗中苦守你多年,若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十年……”想起他曾说过岁月,楚千凝眸光微动。
“或许……远不止十年……”他总觉得,他与她千般纠缠、万般不舍,并不仅仅是一个十年那么简单,那份感情好似沉淀已久,历经沧海桑田。
“嗯?”
“没什么。”他轻轻摇头,笑的释然,“一时感慨而已。”
任由他将自己护在怀中,楚千凝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第一次没有被恐惧淹没。
前世——
她也如此害怕雷声,可凤君撷却从未给过她这样的安全感。
因为他从不曾知道,她也会害怕。
雨声淅淅沥沥的响起,雨滴从屋檐落下,震起一圈水花,扬起细密涟漪。
雷声渐歇,楚千凝缓缓退出黎阡陌的怀中,掩在袖管下的手轻轻覆在了腰封上,那里坠着一枚玉质的扶桑花。
那日得了她的吩咐,冷画便寻了能工巧匠雕琢成饰品。
不出几日,便带了成品回来。
一朵花、一片叶,两份情、两心牵……
留意到她的动作,黎阡陌眸光微闪,面色依旧,可呼吸却微微凝滞。
解下花旁的青叶,楚千凝的手轻轻抚过,眸中透着些许茫然和挣扎,顿了半晌方才启唇道,“黎阡陌,你可知情为何物?”
“日夜相伴,却仍朝思暮想,相思,谓之情。”
“你的情是怎样的?”
“许卿一世,不负相思……”
焚香、抚琴、奏清音,愿许卿,求凰一曲倾吾心;
挥毫、泼墨、绘红尘,愿许卿,一生一世一双人。
楚千凝仍旧微垂着头,眸光却不似初时彷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坚定之色。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承蒙此情,倾世相报。”
伸手解下黎阡陌腰间佩戴的璎珞,她径自换上了那枚青叶,口中还不忘叮嘱道,“要日日佩戴,片刻不可离身。”
“凝儿……”
“他日有违此诺,心恨难消,亦会倾世相报。”楚千凝的声音骤然转冷。
甚至——
要比憎恨凤君撷更深刻。
猛地将人拥进怀中,黎阡陌的动作带着激动后的失控。
双臂用力的像是要将她揉碎,彻底融入骨血一般。
“凝儿,你就是我的命……”他埋首在她颈间,声音很低、很轻,却重重的敲在她的心上,印上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是夜,月上西楼,花影高墙;
他日,红袖添香,浅画眉妆。
佳人相拥,倚栏含笑赏鸳鸯;寸寸相思,念念十里俏红妆……
“夜已深了,你也快些回去安歇吧。”推了推依旧赖在她身上的人,楚千凝面色微红,有些羞涩两人如此亲昵。
“既要分离,且容我再多待一会儿。”他孩子似的耍赖。
“不过出城数日而已,何来分离一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不见,如何了得!”黎阡陌振振有词,“可见凝儿并不把我放在心上,是以才如此言说。”
“……”
得寸进尺了吧!
玩笑归玩笑,黎阡陌到底不忍她熬夜受累,是以便一把将人抱起走向床榻。
“凝儿若倦了便睡吧,待你睡着我再离开。”
“你在这儿我如何睡得着……”
“如此,便无计可施了。”黎阡陌状似无奈的轻叹,“日后咱们成了亲,难道凝儿要夜夜赶我到书房去睡不成?”
“……”
满脑子想的除了“成亲”就没别的了。
“话说回来,待春猎之后,凝儿也适时向老夫人提及此事吧。”
“世子爷那么大的神通,还需要我从中周旋?”想到他擅自帮容敬解围的事情,楚千凝就忍不住想要翻小肠。
好在——
某位世子认错的态度极佳,“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余光瞥见两人腰间坠着的玉佩,黎阡陌不觉弯唇,连眸中都染上了细碎笑意。
早知她有此心意,他定然不会擅自行事。
一手握住她的那枚扶桑花,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这枚青叶,黎阡陌心中暗道,此刻自己定然喜形于色,眼角眉梢皆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