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凤君撷,不想竟是这般情景。
其实被凤池幽禁宫中的这几年,她虽一心等着他回来,但却并未痴心妄想能够再与他长相厮守。
世人眼中,她被困宫中多年,清白早已不在。
即便她不顾那些流言蜚语,可这具残破的身躯又如何能够再伴他左右!
清曲已断,弦音已乱……
痴心等他回来,不过是想亲眼看着他踏上九五至尊之位,告诉他,她一直信守诺言,安心待他归来。
楚千凝想,她半生流离,一世跌宕,得他恩宠,她无以为报,若能以此残身为他做些什么,她心里是愿意的。
扶桑花落之期,她会饮一杯毒酒,从此再难看到重开之日。
却原来……
她从不知他,他从未信她。
断念已残,余情已逝。
唯有恨意,滔滔不绝……
“陛下……”
“闭嘴!”
容锦晴刚一开口,却被凤君撷冷声喝斥了一句。
他本就生的极好,素日一笑便好似天地都黯然失色,然此刻面沉如水,便自带一股威严,让人惶惶不敢直视。
被他这般一吼,容锦晴也不敢再多言,捂着发红的手腕退至一旁,可眼神却依旧阴毒的瞪着楚千凝,眸中恨意滔天。
凤君撷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眸光冰冷,神色淡漠。
全然不复往昔的深情款款,冷漠的可怕。
楚千凝撑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微垂的头映着地上的一滩血水,她看着自己眼角的那枚血月胎记,眸光微闪。
她缓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微哑,“陛下今日……贵脚踏贱地……”
漫不经心的语气,好似她心间所有的怨气都随着满身血泪流淌干净,剩下的这具皮囊了无生气,任人摆布而已。
她始终微垂着头,不曾看向凤君撷。
后者没有说话,只挥手让殿内的人纷纷退下。
待到此处只剩下他们两人,凤君撷才终于开口,“你都知道了?”
闻言,楚千凝凉凉一笑,“知道什么?陛下要纳容锦晴为妃吗?还是容敬即将官拜宰相亦或是封侯加爵?又或者……是指陛下曾经杀害我爹娘,然后再利用我迷惑世人……”
“你在怪我?”
“怪?”楚千凝忽然痴痴一笑,眸光潋滟,更见妖娆。
可随即,笑意变的森然,“你错了,我恨你!”
恨容敬、恨容锦晴!
不过……
那父女俩已经无足轻重了,因为她已经可以预见他们的结局。
狡兔死、走狗烹。
残害忠良、蓄意谋反……桩桩件件都有容家参与其中,只怕还不止这些。
凤君撷如今既然要除掉她,将来自然也不会放过容家。
只是可惜,她恐怕是见不到那天了。
抬手缓缓的抚过自己眼角的那枚月牙形胎记,楚千凝忽然妖娆一笑,“凤君撷,你应该很在意我这张脸吧……”
不知是不是被楚千凝说中,凤君撷的眸光倏然一凝。
她终于抬起头望向他,苍白的脸颊上映着两道触目惊心的血泪,眼角的血月胎记颜色愈深,显得更加诡异妖艳。
凤君撷不让容锦晴毁了她的脸,自然不是因为于心不忍。
因为,这条命、这张脸,对他还有些许用处。
这般想着,楚千凝敛眸掩住了眸中的一抹冷芒,握着不知几时出现在手中的金簪,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刹那间,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