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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进殿禀报的鲛奴才颠着步子走了出来。他出来后先是和同伴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恶劣地勾了勾唇,用拇指蹭了一下唇角。
那人猫腰上前,笑的万分猥琐:“呦,娘娘来的真不凑巧,陛下此刻并不想看见您,迟司徒胆大包天谋害龙裔,陛下的意思是让您在乾坤殿门口跪上一个时辰替父赎罪,然后自行离开即可。”
衔山一听他这句话,瞬间就怒了:“你放屁,我家公子如今有孕在身,继后腹中的是龙裔,我们公子腹中的就不是了吗?”
那人微微蹙眉,一脸的莫名其妙,更加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陛下的意思,你们这是在质疑陛下?”
迟鹤听闻言,拦住了衔山。
他只淡淡扫了一眼眼前的鲛奴,而后缓缓勾唇笑了,一双清澈的眸子却认真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声音明明很温和,却莫名带着一种压迫感:“你确定,是陛下这么要求的吗?”
毕竟是曾经在御史台任职,迟鹤听面上神色分明未变,却让那人心里发毛,整个人像是被他看穿一样,背后凉飕飕的。
那人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嘴硬道:“自然、自然是陛下的命令,我怎敢假传圣意!”
皇宫里踩高捧低是常态,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迟司徒就是迟家赖以依存的那棵大树,如今这棵大树倒了,什么样的猫猫狗狗也想上前去踹上一脚。
迟司徒是两朝元老,思想老朽得如同一个活着的古董,极为看不起血统低贱的鲛族。不仅不将鲛族的命当做命来看,更是多次劝谏陛下打压鲛族,整个皇宫里的鲛奴见到他都绕道走。
鲛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如今看迟家落难,更是心向继后一边倒,忍不住将帐算到了迟鹤听的头上。
迟鹤听轻笑一声,不再同他对峙,心里却想了个通彻。
虽然早料到此行不简单,却没想过人心如此凉薄,他自认生来与人为善,入宫五载更是深居简出鲜少惹是生非,竟然也会因为父亲的原因被针对。
衔山刚欲上前,迟鹤听就扣住了他的肩膀。他摇了摇头,朝衔山浅浅一笑,示意他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迟家如今自身难保,莫要再让陛下彻底厌弃了。
“迟妃娘娘可听仔细了,跪够一个时辰自行离去就是。”那人最后强调了一嘴,颇有些心虚地看了对方一眼。
他们这些人都是贴身守在乾坤殿的人,陛下往常此刻都要午憩,现在来见陛下,他哪敢通传?
这鲛奴心生一计,方才在殿内待了片刻,专门算准了时间,只要等陛下醒来前让迟妃跪够了离开,这一切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衔山拉住他家公子的袖口,不住地摇头:“公子你万不可受此委屈,你若是出了事,覃姑还不要了我的命吗,公子我求您了,我们安安分分回宫吧。”
迟鹤听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殿门上的牌匾,微微眯眼,有些无奈地勾唇笑了。
还有的选吗?就算是故意折辱他,他也已经来到了这里,有退路吗?
他这一身皮骨,要糟蹋也早糟蹋完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唯一担心的……
迟鹤听轻抚自己的腹部,突然有些担心。他低头缓缓开口:“这次便算爹爹求你,陪爹爹一起熬过去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等回到宫里爹爹任你折腾,但现下千万别闹啊。”
他缓缓撩开衣摆,不顾衔山的阻拦,刚打算跪下,胳膊却猝然被人拽住,下一刻就被人带着站起了身。
迟鹤听眼前一花,只感觉手臂剧痛,等抬头去看,才发觉心口比哪里都痛。
殷无戾猩红着一双眼像一只发了狂的兔子,整个人都因为气愤而不停颤抖,乌栖在他身后紧蹙眉头,显然是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没能拦住殷无戾。
殷无戾声音低哑,语速却很慢,几乎就是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他紧紧盯着迟鹤听的眼睛,另一手指着地面,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真要在他面前下跪?迟鹤听,迟鹤听你当真要跪!”
殷无戾狠狠地攥紧他的手臂,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那个清雅高洁不可沦为凡物的鹤听哥哥,怎么会??
他那么捧在心上的第一人,他那么细心呵护的第一人,如今竟然在他眼前自甘堕落到任人欺辱。
……怎会?
迟鹤听有口难言,还没开口就见殷无戾将目光投到了那个鲛奴的身上,眼神幽冷可怕,像是淬了剧毒。
“呵。”殷无戾挑了挑眉,嗤笑一声,“既然是父王的旨意,那你便陪本君到父王面前当面对峙。”
“你若说的是真的,本君饶你一命,你若敢有一字是假,本君今日定要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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