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景和猛地站起,打翻的茶水倾覆在她手上,她却浑然不知。
“阿雁她在哪儿?”她也不顾烫得发红的手,赶忙伸手去接信,却拆了半天才拆开。
两页薄纸在她的手中轻微抖动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像是要把信上的内容挖出来一般。
看着赵景和泛红的眼眶,曹婉淑面露迷茫,刚要开口询问,只见一个茶盏擦着她的耳朵略过,碎裂的瓷片蹦了一地,吓得走进来的佩儿一跳。
“公主,你的手?”佩儿忙上前查看扶住赵景和烫伤的手查看,却发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着抖。
“陈家怎敢!范鸿信怎敢!”赵景和咬紧牙关,吐出这几个字,“备车,去勤远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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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三司会审设在大理寺内。
兵部侍郎魏鹏举早就报上了各司参与会审的名单,此时正在为第一次开堂会审做准备。
本来三司会审,怎么也轮不到兵部的人进来掺和,谁知这次范鸿信心虚得很,仗着和刑部尚书齐容私下有几分交情,塞了一个侍郎进来,美名其曰进来写案状。
魏鹏举中年入仕,早就没有年少时一股子冲劲,平日里在兵部谨小慎微,只求不出什么大错,兵法用度是一概不知,倒是写折子的一把好手。
他虽官居侍郎,倒一点也不摆官架子,常替范鸿信在刑部走动,和兵部、刑部上下的关系都打理得好,准备这样的琐碎杂事很是得心应手。
刑部里的仵作刚验尸出来,就迎头撞上了魏鹏举。
“魏大人?”仵作见到他有些惊讶,“这个时辰,您不该在三司会审的堂上吗?”
“老刘,又是一晚没回?”魏鹏举熟稔地搭上他的肩,“今日不过是初审,尚书大人怎么这样急,让你连夜复查尸体?我记得嫂子的咳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吃着药总也不见好,我这里有一个顶好的大夫,什么时候你得空,请去给嫂子看看。”
“多亏你费心,你嫂子的病也是老毛病了,这些年来家里请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转。现在娃儿也大了,到了该上私塾的年纪,可束脩都还没凑齐。你嫂子正为这事发愁呢,哪里肯再花钱去请大夫。”
刘仵作长叹:“这几次的验尸费上面迟迟拖着没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拿到手,您得空,帮我打听打听?”
“怎么?银钱还没放下来吗?”魏鹏举很是惊讶,“我前几日还在齐大人的桌上看见申报的条子,想必是尚书大人这前段时日繁忙,忘了批复?”
听了这话,老刘急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他有什么可忙的!不过是在忙着做他的大寿,排场铺得那样大,把揽味阁的厨子都请过府去,足足摆了百桌的宴席,这哪里是他一个尚书俸禄能够请得起的,谁知道这酒席上有没有我们这些人的几分碎银。”
老刘性子本就急,说话向来没规没矩,又一直当魏鹏举是自己人,现下也不避讳,当面说起刑部尚书的不是来。好在他验尸功夫到家,即便平日里因着一张嘴得罪了不少人,依旧能在衙门里混口饭吃。
魏鹏举抚慰了一会,待老刘不再忿忿不平后,目光溜到了他手上的验尸纸上。
“忙活了一晚上,查出了什么来没有?”
说到尸体,老刘暂时抛下了心中的不满,指着案卷,耐心地和他讲解起来:“仵作初验,陈家父子尸体上的刀伤是严长嗣手中的宝刀所致,这没错,刀的长短都能和伤口对上。可是这刀伤深浅不一,致命伤在颈部,一刀封喉,当面从陈家父子身前刺入,伤口平整,足以见凶手刀术高超。可他们身上另外的几处伤,却是在二人倒地后,凶手跪地补刀所致,伤口略显凝滞,翻卷出皮肉,下手明显有所犹豫,且气力不足,看着像是从未用过刀的人。据我了解,严长嗣算不上用刀高手,可也不是刀都没拿过的生手,这样的伤口实在是有些奇怪。”
“这样的话,你和别人说过吗?”魏鹏举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我这刚出来就被你堵住了,哪有空把验尸结果呈上去。”老刘摸摸头,有些不解,“是哪里有差错?”
“刘哥。”魏鹏举改了称呼,低声道,“你信老弟我吗?尚书大人正焦头烂额呢,这样没有根据的事报上去,我怕大人会借此朝你发火。”
掏出一袋银两塞进刘仵作的袖中,魏鹏举拍拍他的手:“这些银两是给嫂子看病和娃儿上学用的,这些天你就歇在家中,好好陪陪他们,大人那里我替你去说。”
心中隐约感受到哪里不对,可刘仵作看着魏鹏举那张真诚的脸,又把满肚子的疑团又咽了下去。
拿着刘仵作方才的验尸册子,魏鹏举目视着他离开,嘴角泛出一丝微笑。
“大人,各位大人们都到了。”衙门的差役匆匆跑来。
“去告诉张相,我这里已经安排妥当,就待恩相出手。”
内堂里,刑部尚书齐容擦着汗,一双眼睛从左边的御史大夫温诚转到右边的白秉臣脸上,这两个人都不是喜怒形于色的,现下在两侧坐着,也不交谈,各自捧着茶盏,安然地等着。
审问的地点设在大理寺,大理寺少卿郭桓算得上是东道主,可却迟迟没来。坐在下首的齐容看着上首的这两个冰块坨子,又看看中间空着的位置,紧张地搓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