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都刺史这次回平都,送了一台戏班子来给景和贺喜,你安排着住下,等景和的好日子给她热闹热闹。记得给佟参他安排个位置。”
地方官员回都回报政事都有时间定数,算着日子,佟参这几日也该回去了。谁知恰好赶上景和长公主的婚事,赵祯一高兴,也就留他下来热闹一番。
“景和母妃早逝,曾在梅太妃跟前养过一段时日。她又是个念旧情的,大婚之日也让协恩王带着梅韶去看看吧。”赵祯又提了一句。
周茂这半日的惊吓受得不少,见赵祯交待完事情,连汗都来不及擦,逃一般地退了出去。
看了一眼周茂仓皇的背影,赵祯笑笑,接过大太监福顺递过的茶,抿了一口:“你看周茂可算得上是个忠臣?”
福顺恭敬地弓着腰,捧过赵祯手中的茶盏,递给身后的小太监,笑着回道:“这老奴可不懂,老奴只是心疼陛下摔的那个茶盏,那可是和皇后娘娘宫中是一对儿的。”
意味深长地看了福顺一眼,赵祯笑道:“朕看你懂得很多。不过这个茶盏摔得值当,朕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已经好几日未曾回府,经历早上这么一惊吓,周茂倒有些思家,当下出了宫门就往府中去了,合计着回府松快松快。
本来轿子行得稳稳当当,晃得周茂都有了些困意,忽然一声马嘶,轿子一个急停,周茂差点飞出去。
“怎么回事,驾车都驾不好!”今日真是事事不顺,周茂憋了一早上的气正没处发,撩起帘子就骂。
“大人,这......”驾车的小厮有些为难地看着拦路的官兵,不知所措。
看见周茂露了脸,在一旁的巡防营首领王震亲自过来问候:“周尚书这是从哪里来?”
“刚入宫见了陛下。”周茂探着脑袋看了一圈,街上巡防营的官兵比平日多了几倍,正挨家挨户地地排查着,远处竟还有禁军在设着路障,盘问过往百姓。
自己才进宫了半日,外面就这样大的阵仗,周茂疑惑道:“王统领这是......”
“周尚书刚从陛下那里来,竟然不知道?”王震一惊,那本中气十足的嗓子又亮了几分,引得路人都看了过来。
显然上头有所交代,王震驱马靠近,刻意压低了声音:“将军府遭贼了!凌澈将军的腰牌被贼人偷走了。”
像是生怕面前这文官不知道这为将之人信物的重要性,王震又添了一句:“那可是凌将军的腰牌,晋西军中的虎符!陛下动了大怒,让巡防营挨家挨户地排查,就连禁军都派出去守着城门,盘查过往百姓。平都城这几日只进不出,就算翻个底掉,也要找出人来,不然我手下这批兄弟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震唾沫星子直飞,在这抱怨着差事难办,周茂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他回顾自己今日的遭遇,一切都连上了,难怪凌澈焦急,陛下震怒,原来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是陛下召见梅韶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要重用他,张相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把他纳入麾下的?
“凌将军大喜的节骨眼上搞这么一出,也真是让人闹心。”王震的一声感叹把周茂拉回了现实。
“要辛苦王统领了。”周茂回过神,慰问了他几句。
王震也是个公务在身的,搜查过周茂的轿子后,又领兵往别处去了。
还未到正午,阳光都是懒洋洋的,并不刺眼。
周茂仰头看天,天空澄净碧蓝,纯澈如洗,心中却有乌云翻滚,雷电轰鸣。
“要变天了。”他喃喃道。
第23章 蝉鸣噪
口干舌燥地跟着老大后面盘查了一上午的百姓,连口水也没能喝上,陈平刚蹲在一棵大树下,一滴水不偏不倚地落到他的脑门上。
他还以为是自己又饥又渴,心里骂自己眼花,这大树下头哪来的水滴?抬头一看,太阳早就不见踪影,只留下几朵乌云,酝酿着丝丝点点的细雨,斜斜地飘落下来。
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老大,他一句骂娘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今天是他来巡防营当值的第一天,人头还不熟,哪里敢放肆,只好在心中暗骂几声解气。
他老早就听说巡防营的活计轻松,每日只要跟着领队,装模作样地巡视一番,就能敷衍交差,月俸还比他在京兆衙门当个衙役来得多。
正经捕盗辑匪这样危险的事轮不到他们,遇上酷日暴雨更好,只消随意找家酒楼歇脚,反正大小也挂着个官爷的名儿,那些酒楼客栈的老板都是人精,见到他们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眼见着隔壁王家的儿子,在巡防营呆了一年都白胖了不少。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好处,暗里那些娼楼妓馆,酒肆饭馆,就连赶早趁晚进城的货郎,哪个不是要给他们几分薄面的,十天半个月的总能有些银两孝敬,关键是这些银钱不用从上头筛一层,都是实打实地落到他们下头人的腰包里。
这样有油水的好差事自然是不好进的。
陈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可陈平是根独苗,被陈老爷子养成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样。他没什么本事,可陈家老爷子可是个攀亲附贵的好手,先前攀上了京兆府尹家管家周叔,两个人还拜了把兄弟,今日你来陈家吃盏酒,明日我过周家看场戏,要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陈平还认了周叔做干爹,他先前在京兆衙门的差事就是这位干爹帮忙周旋的,不然就凭陈家一个平头寸脸的老百姓,哪里能寻得着这样的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