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觉到她冷,男人将她半搂进怀里。
出了门,便是一条石板小道,尽头便是喧闹的街市。商贩叫卖着,妇人讨价还价,孩子们嬉闹着穿过街道。有乞讨的老人向路人伸手,也有高傲地贵妇责难路人弄脏裙摆,还有马儿的嘶鸣,海市淡淡的鱼腥。
好真实。她心想。
“我一直有个疑问。”越接近那些人,她声音越低,“他们是真实的,还是……”
“他们是假的。”男人冷淡地说。
何惊雨巨震,手脚都僵硬起来。小孩在跑过她时,还朝她微笑,那笑容太真实。就连训斥路人的贵妇,都递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还有,混合马粪和鱼腥的空气。
太真实了。
她正要再问,男人却突然低声道:“要我怎么说,你才信呢?我如果将你按在地上操,他们也会顺着我的心意,给我们鼓掌助威呢。”
“所以,这些人都是你制造的?”她哑然,而后想到了某种惊悚的真相,“难道,那些异界场,都是你们这些类型的人制造的?所谓的任务和主线,都是?”
男人见她天塌了一般的表情,笑道:“当然不一样。”
向前走了几步,她正等着下文,他却不再开口。
她想到他之前的要求,不禁拉下脸,凑近他,亲了亲他的脸颊。
“能告诉我么?”
他讶然,周围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看她的目光,像是看着不守妇道的浪荡女。虽然知道这些人可能是假的,但她仍旧被看得脸红耳赤,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无奈,拉住她的手,道:“我只是在想怎么说,谁知道你这么主动。”
她想抽回手,却被男人紧紧拉住。
“不过,很香。”他低笑。
周围人的讨论声渐起,那个贵妇惊呼:“啊,是伯爵大人。”
“跟在他身边的女孩是谁?是谁家这么幸运,得到了伯爵大人的亲睐?”有人低呼。
“天哪,这户人家会得到想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天哪,我家如果也有适龄的女孩就好了,她一定也能得到伯爵的喜欢。”
何惊雨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道:“告诉我啊。”
男人揽住她的肩,道:“邀请函和一般的异界场不同。邀请函的场景,是邀请人自己制造的,而一般的异界场啊……”
他停下来,看着她道:“你的情哥哥和养父掉进洞窟里了,如果这个洞窟是别人的想象,你觉得他们能活多久?”
何惊雨浑身一凉。
伯爵的花园5
塞克被何惊雨的表情娱乐了,大笑起来。
“我都说了他们还活着,你怎么就不信呢?别担心,只要他们本身能力强,说不定会活得比现实世界更多姿多彩。”男人眨了眨眼睛,带着她左拐右拐,来到一扇栅栏前,“你记得这里吗?”
何惊雨摇头。木质的栅栏因为长时间的风蚀,满是斑驳。越过栅栏望进里面,与伯爵后花园的精致不同,地上都是些杂草,凌乱放着各种工具。她不太懂这个时代的欧洲历史,并不知道那些奇形怪状的工具都是用来干什么的。
正想着,一个妇人挎着篮子走了出来。
看见她的一瞬间,何惊雨心脏骤缩,不禁脱口而出:“妈妈?”
那女人看见何惊雨,快步打开栅栏门,惊喜道:“珀洛,你怎么回来了?”
她又看向塞克,后知后觉地躬身行礼,谦卑道:“伯爵大人,近来安好。”
塞克冷淡地点头,女人有些在意他的态度,明明很想跟女儿亲近,却忍耐着,只用那双会说话的眸子看向何惊雨。
那一瞬的熟悉心悸过后,何惊雨便尴尬了。她其实并不认识这个女人,或者说,她丢失的记忆还没找回来。她求助地看向塞克。
塞克捏了捏她的后腰,笑着对女人道:“维兰特夫人,您这是要出门吗?”
女人愣了一下,连忙让开门口的位置,说:“不不不,我没有。”
一阵兵荒马乱后,塞克和珀洛坐到了屋内,维兰特夫人去厨房泡茶。
屋子构造基本是木材,像是没切割的原木,就这么互相垒砌成一个小屋的样子。屋内的大多制品都是木质的,座椅上放了柔软的兽皮,很暖和。在壁炉和窗台上,有小件的木雕摆设,大多是小动物,但似乎也有人形。
她正打量时,塞克靠近她,道:“你也曾很痴迷我。你看那边,有我的雕像。”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窗台上的确有个人形的雕像,但从五官来看,根本不像塞克。也是在这时,她才想起,当时在别墅,或者说城堡的卧房穿衣镜中,她身体很幼齿,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恍然回神,低声道:“这不对,我七岁时,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我不可能长这么大。”
“在我的世界里,你可以。”男人笑着,淡定自若。
何惊雨却莫名烦躁起来,怒道:“这又有什么意义!这些都是假的,我的父母村庄甚至是你的城堡,早就烧没了!你曾许诺救回他们,但你没有,你在拿这个虚假的世界糊弄我!”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非常火大。
也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说了,这些都是他虚构的,她就像是傻子一样,沉浸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或者,他的力量太强大,让她有种无法匹敌的恐惧感,而怒火正是抵抗恐惧的最佳利器;再或者,她就是单纯的生气,不想跟他玩这种“找回记忆”的幼稚游戏。
如同彩色照片在时光里慢慢丢失了自己的颜色,周围的景象突然老旧起来,桌上鲜明的花朵慢慢凋谢,木质却温馨的屋子褪色成腐朽的黑灰色,温暖的兽皮开始残破。
塞克的笑容也消失了。
“你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
“对,因为我受够了你这种玩闹的态度。”她暴躁道,“我很高兴你告诉我我养父还活着,但你不管你是要操我还是怎么样,能让我早点回去吗?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用愤怒掩盖懦弱,你其实是不想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吧?”塞克一语中的。
何惊雨低下头,冷淡道:“我还记得,在新手场里,你曾告诉我,死去的人无法复生。这是连神明都做不到的事情。就算你的肉体力量强大,可你怎么复活我的父母?怎么拯救村庄?像对待玛丽那样,随便找个灵魂塞进她的躯壳里吗?”
她从不曾忘记每一个场次,因为太深刻了。她更不曾忘记她杀死的每一个人,而印象最深的,便是玛丽。
血液喷溅在脸上的触感,真实到每次想起,她都不自觉要抹去那种粘腻的触感。
“说啊!”她暴喝。
塞克被揭穿,却一点也不慌张:“你说得对,我无法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去过去拯救你的村子,但我能拯救你母亲的村子。”
“骗子。”何惊雨满脸泪痕。
因为塞克那漂亮的面皮,她总是不自觉对他产生好感。可她不是只会幻想的小女孩,在经历了兽场里的那些血腥剧情后,她更确信,塞克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想要她?别开玩笑了。
就如他说的,原子弹都不能灭了他。而她已经在兽场沉浮半年,肉体的力量却也跟一般女孩差不多。要像塞克这么强,没有几百场异界场,她不信。
而能活过那么多场次,他怎么可能是个沉迷肉欲的人?
除非,她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至于塞克可能是原住民,本身就很强大?那就更可疑了。恶魔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本就有无穷无尽的寿命和力量,他们想得到什么,根本不用废这么多心思!可根据他之前说的,她的每个场次内几乎都有他的身影。
这种严防死守的态度,说得浪漫点,就像是巨龙守着宝藏;说难听点,他就是在监视;如果再恶心点,他在潜移默化地扭曲她,让她走上他想让她走的路!
她之前没有深思,因为她被麻痹了。
塞克真的有一副太美丽太有诱惑性的皮囊了,她如果心防再低一点,恐怕就会被他玩得团团转!
像是被她的泪水触动,塞克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沉声道:“我以为你会比较希望看见曾经的家,如果这让你难受了,我道歉。”
“我不要道歉,我要解释!”她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要玩弄我?”
她哭得太惨了,塞克忍不住难受。他想触碰她的脸,却被她打开了手。她自己搽干净眼泪,直直看着他。
塞克打了个响指,他们回到了别墅的卧室,或者说城堡内。何惊雨知道自己无法抵抗,气鼓鼓地坐到床沿,等着男人的解释。塞克将斗篷解下,松了松丝绸衬衫的领口。
“我能救他们,但他们不是你的父母。”他道。
何惊雨冷笑,他这种文字游戏,她小学就会了。
“你之前问我,一般异界场是不是像我们这些人制造的?”他拖着一个椅子,坐到何惊雨对面,“我可以告诉你,不是。它们不是任何人制造的,它们本来就在那,就如你的‘故乡’。”
“平行世界?”她挑眉。
“你可以将兽场当成果篮,而那些世界,就是一颗颗果实。在果实最丰满的时候,果农会将他们一个个摘掉,收进一个果篮里。你的‘故乡’,就是被摘取的世界。”
“那谁是果农?”她猜测道,“兽场背后的人。”
男人笑了,依旧漂亮的令人炫目:“从来没有什么兽场背后的人。”
何惊雨心里有股古怪的情绪,道:“那……”
塞克笑着吐出最残酷的真相:“果农,就是斗兽。”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斗兽,就是破坏别人‘故乡’的人?”何惊雨的心脏像是一瞬间被人攥紧了,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你以为密锁是做什么的呢?”塞克抛出另一个问题。
“积分很高的特殊物品?”何惊雨脑子乱乱的,手指揪紧了床单。
“那是‘防线被破’的提示。一般人看见锁,估计下意识都是打开。打开后,就可能得到宝物。斗兽在得到锁时,都是倾向于得到宝藏的。从某方面说,他们的确是得到了宝物。因为锁的根本意义,是守护,保护最珍贵的东西——它保护着对应世界的命脉。”塞克握住何惊雨冰凉的手指,淡淡道,“当你攻破了一个世界,就相当于撬开了一户人家,门锁自然就落到了你的手里。所以,你才能得到报废密锁。”
何惊雨无法发声,她开始质疑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那,我们得到锁,卖给兽场的话……”
“就是将果实送到兽场的手里啊。”塞克笑眯眯地接话,“之后是将果实吃掉,还是将果实卖掉,全凭兽场的喜好。”
这个话题太大了,何惊雨没法接话。
更多的,却是荒谬感——他们这么几个渺小的人类,居然能撼动一个世界的存亡?开什么玩笑!
“我不信。”她摇头道,“不可能。”
塞克笑了,说:“过于青涩结实的果实,你们当然无法撬开,但如果是接近腐烂的呢?本身就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的呢?”
何惊雨想起大逃亡场次,那个世界很诡异,裁决好人还是坏人的权利,掌握在所谓的神明手里,而神明的复苏,要孩童的献祭。这太奇怪了。
还有圣女场次。在场次中,他们无法看清真相,在太阳升起时,瞬死。经过简易的分析,那三个古怪的食人魔,才是守护世界的存在。需要恶人守护的世界,也真的古怪的到爆!
可,这就证明世界在崩溃边缘吗?
那神女场呢?
那村子就是由幻境构成的,她猜想村子之外,才是真正的世界吧?
还有猎巫场次,那是现实中存在的时代,大量无辜的人被陷害,却不至于导致世界崩溃吧?还有官山彧的诡异学校场次,也只是有灵异生物存在罢了。
题外话:
感谢oppcha的一颗珍珠、茶碗蒸的两颗珍珠和沙城大户的四颗珍珠~mua~
回复沙城大户:的确是一半了,竹马的话……emmm
另外,很早以前有个小天使猜过锁的用途,好像是没猜对……蠢作者个人的看法,锁最重要的用途,当然是守护屋子里的人啊。家的安全定义,就在锁身上啊。如果门锁被人砸了,那家里显然不安全了啊。【一想到有人撬家里的锁,就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对于强盗来说,锁就很讨厌了。
ps:作者老喜欢这个锁的设定了,感觉自己聪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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