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僵持不下,喊杀声震天。
城楼之下,攻城军队的将领看见了天空中升起的烟火,面色一沉。
阵营中响起了一阵节奏怪异的鼓声,急促而沉重,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
攻城的势头忽然停了下来。
守城的士兵松了一口气,但也很是不安。
下面的军队中忽然出现了异动,阵营分列开,上百个健壮的士兵扛着一根庞大的柱子出现。
那柱子直径约有一米,包裹着厚厚的黄铜,顶端呈尖锥状。
守城的士兵看见那攻城器,一个个脸色大变,内中的头领嘶声叫喊:“放箭!放箭!别让他们靠近!”
流矢如雨,倾泻而下。
扛着攻城器的士兵开始慢慢移动,左右两列士兵持着盾牌掩护他们。
但到了靠近城门处,那些士兵开始加快了脚步,奔跑了起来,他们的同袍就已经无法掩护他们了。
利箭破空而来,中箭的士兵纷纷倒下,但活着的人没有丝毫停顿,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猛冲过去。
随着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声响,城门微微晃动了一下,城墙上的砖石扑簌着落下碎末。
扛着攻城器的士兵一击之下,马上后退,蓄势发起下一次冲击,而此时,活着的人只有一半了。阵营中迅速有人飞奔了过来,补上了空缺的位置。
箭雨不停,残酷的死亡却无法阻止进攻的势头。
尸体渐渐地堆积起来,一轮又一轮地冲击,城门的摇晃越来越厉害。
“不!不能让他们进来,顶住,一定要顶住!”守城的校尉疯狂地呼喊着。
守城的军队奔下了城楼,四处寻找木桩顶住城门,但他们也是仓促应战,一时之间,根本就无计可施。
鼓声再起,惊破沉沉夜幕。
一声巨响,如同雷鸣滚落,城门轰然倒下。
——————————
燃烧的大火渐渐地被压制下去,黑烟却越来越浓,滚滚着上了云霄,遮住了那一夜惨淡的月光,天空是一片模糊的黑色。
林成备遥遥地看着谢楚河向他过来,无数士兵冲过去,试图阻拦谢楚河。
他一手抱着他的夫人,一手持剑,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坚定地踏出,他的剑锋所指,无人可挡,凌厉的剑气在血光中迸现,劈开血肉的躯体,那些人在他面前嚎叫着倒下,他踏过已死的、濒死的人,毫无停滞。
他的眼睛望了过来,双目赤红,他满脸都是血,不知是谁的。
林成备身上的毛孔都竖了起来。他听说过谢楚河在战场上赫赫凶名,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虚幻的传说,直到此时,他才知道,是的,谢楚河本身就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宛如鬼刹。
破军之星,临于暗夜。
林成备在那一瞬间生出了一股后悔之情,然而,他已经无路可退。
他倏然一声咆哮,策马前冲,扬起了手中的长刀。
谢楚河小心翼翼地将苏意卿交给两个跟随在他身边的副将。那两人扶住了苏意卿。
就这么短短的须臾之间,林成备的马已经奔到了近前,他的刀劈了下来,带着锐利的风声。
谢楚河返身,目中掠过一丝凛冽的煞气,翻腕挥剑,悍然迎上。
“铮”地一下,尖利的声响刺破耳膜。
谢楚河的剑切断了林成备的刀,剑势不停,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去。
雪白的剑刃刺破了夜幕的黑。
——————————
一只只粗大的牛油蜡烛燃烧着,把帐篷照得一片雪亮。
苏意卿肩膀上的衣裳被撕开了,露出她的伤处,那根箭还插在上面,血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她的肌肤如雪,愈发映衬得血色刺目。
花白胡子的老军医算是胆子大的,医者父母心,他也顾不上谢楚河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凑过去仔细看了片刻,断然道:“这个位置没有触及内脏,万幸。老夫我不敢唐突夫人,只凭眼睛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其它不论,现在先把箭取下来最要紧。”
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屏风架了起来,退到屏风后面去。
谢楚河满身都是血污,还没来得及擦去,但他也顾不得许多。他轻轻地放下苏意卿,让她侧躺在他的膝上,然后取出了一柄匕首。
他握住了箭尖,出手如电,砍断了露出前胸的半截箭杆。
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很稳了,但仍然不可避免地震动到了内部的伤处,苏意卿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她痛苦地挣扎了起来:“很疼很疼,你不要碰我,我很疼。”
她那么微弱的力气,谢楚河却几乎按不住她,他的手有点发软,只好俯下身温柔地抱着她,轻声地哄她:“卿卿乖,你别乱动,我把箭拔'出来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没事的。”
娇气的苏意卿最怕疼了,凶险的危机一旦解除,她方才的勇敢和冷静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知道是哭得、还是疼得,她浑身都在发抖,抽噎着:“不要不要,你走开。”
谢楚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把苏意卿拥抱在怀中,让她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心口,那么痛的感觉。
他咬牙,握住了后面的箭杆,猛地拔了出来。
苏意卿的身子一瞬间绷得紧紧地,很快就松了下来,她晕倒在谢楚河的怀中。她的嘴唇是枯萎的玫瑰花瓣的颜色,谢楚河想吻,却不敢吻下去。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