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三千万两。”飞澜直截了当道。虽然是一笔大数目,但君洌寒有多少家底,飞澜清楚的很,圣朝富庶,这些钱对于君洌寒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大翰边境那些被凌辱致死的女子,她们的家人需要一份公道。
“三千万两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朕会让户部凑钱,天色已晚,今日驸马先回去吧,这几日,驸马在帝都转转,朕会命中州王陪同。”君洌寒不急不缓道。
“如此,玉墨便替边境受害女子的家属谢过皇上。”飞澜起身,微微拱手,而后转身而去。
君洌寒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久后,徐福海返回,躬身一拜,“皇上。”
“她走了?”君洌寒温笑询问。
“是,老奴亲眼见她离开宣武门,返回了客栈。”
“嗯,命人盯着她,不要让她离开帝都。”君洌寒淡声吩咐,复而又低笑,“她可勒索了朕三千万两,没有拿到钱,她也不会离开。”
徐福海一愣,而后又问,“皇上朕打算给钱?”
“当然了,这场仗是不能再打了,朕总要给大翰朝一个交代。不过,你让户部尚书不急着出钱,若有人询问,就说数目太大,一时间不好筹集。”他温声又道,目的很明显,他是要将大翰的使臣留住。
君洌寒拿起桌上的筷子,菜式很丰富,都还没有动,却已经凉了。他饮了口茶,又夹了些菜,似乎吃的津津有味,反倒是一旁徐福海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们这位主子,虽然称不上小气却也绝对算不得大方,这一次被勒索了三千万两,不仅不怒,反而脸上还擎着浅浅笑靥。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派人将洛家抄家,保准抄道的不止三千万两,祸是洛青川闯的,也该由他来负责。”君洌寒放下碗筷,从侍女手中接过绢帕,轻拭了下唇角。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洛将军?他毕竟,是洛贵妃的哥哥。”徐福海询问。
君洌寒眸底一片冷寒,他甩掉手中绢帕,冷漠起身,丢下一句,“禽兽不如的东西。”
徐福海拱手,随着帝王一同离开。他心中了然,此番,洛青川只怕是难逃一死了,所谓禽兽不如,那还留着他干什么。
君洌寒刚刚踏入养心殿,没想到洛青缨竟然带着宫人等候在殿前。见到君洌寒回来,脸上堆满如花的笑靥。
“皇上……”她刚唤了一声,却只见君洌寒与她擦身而过,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洛青缨身体向后踉跄几步,被身后侍女扶住,才避免摔倒。
君洌寒进入养心殿,重新翻开奏折,刚刚拿起朱砂笔,洛青缨却跟随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温热的羹汤,“皇上,臣妾知道你国事辛苦,所以熬了一碗……”
未等她说完,君洌寒手臂不耐的扫过,一把将羹汤打翻在地,精致的瓷器落地,发出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温热的汤水溅了洛青缨一身。她惊慌的后退,用手掌不停的擦拭着。
“出去,没什么事就滚回你的瑶华宫,别来烦朕。”君洌寒蹙眉看着一地狼藉,原本的好心情,都被洛青缨破坏了。这个蠢女人,洛青川出事,洛家至此败落,没有了母族的支持,她就应该夹起尾巴做人,以求自保,没想到她还敢来惹事。
君洌寒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洛青缨吓得不轻,也不敢再吭声,微俯了身形,匆匆退了下去。
殿外,侍女荷子焦急的等待,将她走出,急切的迎了上来。将洛青缨一身狼狈,刚要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娘娘,皇上此时还在气头上,我们先回吧。”荷子俯身,搀扶住洛青缨臂腕。
“嗯。”洛青缨一拂云袖,主仆二人快步离去。在经过长乐宫时,偶遇瑜琳与侍女幼兰。
“洛贵妃如此急匆,这是要去哪儿啊?”瑜琳笑靥如花,却明显带着嘲讽之意。
洛青缨停住脚步,冷扫她一眼,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毕竟,她此时还是后宫之中权利最大的女人。“这深夜寒凉,皇贵妃身体不适,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即便皇上不在乎你了,你自己也该珍惜着身子才是,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洛青缨掩唇一笑,冷嘲热讽。
瑜琳脸色变了几分,紧握着手中雪白的丝绢,尖利的指甲,几乎将柔软的丝绢刺破。
“若本宫没有记错,皇上已经有三个月不曾踏入长乐宫半步吧,皇贵妃也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本宫刚刚从养心殿回来,皇上一切安好,皇贵妃不必挂牵。你看,本宫还不小心打翻了皇上的羹汤,皇上心疼的紧,千叮万嘱让本宫回宫更衣,以免着凉。”洛青缨甩了甩衣摆,这脏污的裙摆,此刻竟成了炫耀的资本。
“娘娘,我们快回宫吧,若是因此感染了风寒,皇上又要心疼了。”侍女荷子添油加醋道。
“我们走吧。”洛青缨傲慢的仰着头,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离去。
瑜琳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眸中浮起阴狠之色。
“娘娘。”侍女幼兰扯了下她衣角,低低唤了声。这数月以来,她们一直被洛青缨压着,忍气吞声,连一个宫女都敢欺负她们,这样的日子,早就过怕了。
“她得意不了多久,洛青川倒台,她的死期也不远了。”瑜琳冷哼了声,转身返回内殿。
偌大的长乐宫,如今也冷冷清清,早已没了往日的奢华。洛青缨掌管大权,处处为难与她,那些值钱的东西早已换了银子打点,否则,她吃不饱穿不暖,估计也活不到现在了。
当初她受宠的时候,门庭若市,巴结的人每日踏破门槛,如今,她殿里极少有人来,即便是来了人,也是冷嘲热讽,来看好戏的嫔妃,当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娘娘要尽快想出办法与皇上重修旧好才是,洛贵妃一倒,这大权不就回到娘娘手中了吗。皇上并未废除娘娘的名分,您还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
瑜琳顿住脚步,摇头,“不过才几个月而已,慕容飞澜的坟上只怕连草都没有长出来,本宫现在出现在皇上面前,只会让他厌弃,本宫如今能做的就是等,等他淡忘慕容飞澜,等他想起本宫与他曾有过的情意。”
“那娘娘就一直忍着吗?这后宫中哪一个不曾妒忌娘娘当初的万千宠爱?只怕又要借机为难娘娘。”幼兰委屈道。
瑜琳容颜冷薄,深思片刻,“这些日子,皇上去夏染雪宫中的次数频了许多,听说封妃的圣旨也已经传下去了,若本宫估算的不错,这后宫的大权,皇上是打算交到夏染雪的手中了。”
这后宫之中,多数嫔妃都是太皇太后的人,皇上费了这么多心思将庄氏一族打压下去,自然不会让后宫落入庄氏的手中,如今也只有夏家是皇上的心腹,他扶持夏染雪上位,无可厚非。
真是个幸运的女子,轻轻松松得到了帝王的疼宠和后宫女人都仰望的权利,只可惜,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
夜,静谧。
飞澜甩开了跟随在后的暗卫,换了身夜行衣,再次返回皇宫。她施展轻功,穿过亭台楼阁,最终到达了广阳殿。
这里的一切都不曾改变过,即便是守夜的宫女,也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君洌寒的后宫,多一个慕容淑妃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亦如在他的生命中,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她有窗口飞身而入,脚步极轻的踏入内殿之中。殿内出奇的安静,床榻上,隐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飞澜知道,她的无忧睡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