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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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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这样那样往旁门左道上走,他也是有些乏累,这女人笨起来是没边了么?
于是,他终是忍不住在她又一次失败的时候提醒道:「你专挑些好笑好玩的,你就不曾想过,我喜欢甚么?」
「你喜欢甚么?」她睁大眼睛问道,「你又不同我说,我如何知道你喜欢甚么?」
说得也是。
商衍皱眉道:「我若是同你说了,与直接答应你去齐国又有何分别?」
「无甚分别。」她点头道,「所以,你直接答应我一起去齐国不就是了?」
他一愣。
差点就被这妮子绕进去了。
「不去。」
欢庆有些气馁,「你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你到底喜欢甚么?你可知道我们时间并不多,我爹坐镇军中,虽说和齐军有了暂时休战的约定,可只是暂时你懂么?我们若是不抓紧时间,可要打起来了。」
他转过头,不理她。
欢庆恨恨拍了桌子道:「今晚!今晚最后一次,本将军还不能让你开心,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去齐国!由不得你!」她说着,愤然拂袖而去。
商衍又忍不住笑出来。
他不禁有些考量。
按照是以往,以她的心性与聪慧,怕是也不会这样同他周旋,直接等晚上绑了他去齐国便是了。如今有这番讨好他的心思,非要他同意了才去,是不是……也同他一般,动了心思了?据说,女人动了心思总是这样,情在先,事在后。
商衍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想到她说的「今晚」不禁心生期待。
却未料到是当头一盆冷水!
她晚上确实是挖空心思来了,却是给他带来了三个美女!有歌姬有舞姬,扮作寻常服侍丫头的模样,跟在她身后进了营帐。
商衍见到那三个女人的时候,眼睛都瞪直了。
她怎么笨成这样?
可他的情态看在欢庆眼里,却是——这小子果然是喜欢女人!瞧这眼睛都看直了!
欢庆回头看了眼自己辛辛苦苦找来的女人,即便是穿着这样普通粗陋的衣服,也可以看得出她们柔弱纤细的腰肢,彷佛不堪盈盈一握的酥肩,以及那一双双白嫩修长的双手……大概男人都是喜欢这样的女人的罢。
眼前这个人与自己虽朝夕相处多日,不过也是个普通的男人。
这一刻她蓦然觉得心酸。
低头可见是她一双布满厚茧的手,她曾经也有像那样的一双纤纤柔夷。可她却没有抚琴没有绣花,她拿起了剑。还记得当初她的爹爹每日都逼着她练剑扎马步,束髮扮男子……她也曾整夜整夜哭过,哭着问爹爹这是为何。
爹爹什么也没有解释,只告诉她——军令如山,不得不从。而那时候,她明明连个兵卒也不是,不过是个和那些扑蝶嬉笑的女儿家一般年纪的少女。
如今不去回想,她都要忘记自己当初是如何怨过恨过的。甚至欢庆自己也要忘了,她是从哪一日开始,便再也不愿哭了。她只是每日练剑骑马,像一个男儿一般,随着爹爹南征北战,保家卫国……
她想着,看了眼面前这个她以为不同的男子,鼻头酸酸的。
却硬了声音道:「明日一早,随本将军出行。」说罢,她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径自而去。
把商衍气得歪鼻子斜嘴。
混蛋!
这回换做是他想要这样骂她,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身影又觉不舍得。他看也懒得看一眼面前这三个呆呆傻傻的歌舞姬,跟着欢庆出了营帐。脑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要不去哪儿捡个锤子,把她脑袋敲破了看看,到底有没有脑子罢?!
欢庆去司马营挑了匹黑马,随便罩了件白裘,上马就疾奔而去。
商衍跟着她来到了一处泉水边。
她似是耽于心事,并没有发现他跟在后头,单手握剑,默然在水边站了许久。突地,她伸手解了白裘衣带,那雪白的披风便刷地掉落下来。里头是她常穿的一身铠甲,连睡觉都不见脱下的那一身。
她不知是怎么了,有些愤懑似的,扔了剑,胡乱扯着铠甲。没一会,那铠甲就被她扯落了,清晰可见是她的束胸带,厚厚地裹了有十多圈。
商衍站在不远处看她,那些堵在心口的因着她不察他心意的气突然消了。
彷佛那个女人隻身立于水边的寂寥身影是刻在他心头了。
她到底是如何以女儿身扮作男儿,度过这多年军中生活的?
她又是如何越过重重考验,以不输男儿的气性与智谋,做成燕国大将军的?
她手上的厚茧,一脸的风霜,便是聪明如他,也没法在第一眼认出她是个女人。而要做到这样,商衍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付出了多少。那绝不仅仅只是粗噶一下声音,换一下走姿的家常便饭。
商衍望着她,心口钝痛。不知不觉间,这个传奇般的「白袍将军」就这样深入他心间,竟
', ' ')('是能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牵动他心绪了。
他没有往前,儘管十分想走去她身边抱她,却是也十分知晓她脾气的。她这般心高气傲,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无异于是往她心口扎刀子。商衍默然陪她站了些许时光,一个人回了军营。
他把她送来的三个女人给送回去了。
一晚上,都没有见到她回军营。他克制住自己去找她的慾望,在营帐里一个人坐着喝茶到了天亮。
寅时一刻,她从营帐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套烟青色长袍,像先前那样丢给他,声音冷冷道:「就现在,动身吧。」说着,她朝营帐内看了眼,似是有些奇怪,「她们都走了?」
他也没有打趣她的心情,答道:「我长得便是这般登徒子的模样么?几个女人便想要打发我,将军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那你……」
「先动身吧,卯时一刻齐国边城的大门便要开了。我们要趁着那时候扮作难民进城去,否则就还要再等一天了。」
她微微一愣,含着深意的目光注视他一会,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我去外面等你,这袍子是我故意扯破弄旧了的。我带了钱,你若是嫌脏,我们进城后脱开难民营,再去买新的。」
他突然想起那时他们在那小树林边上,她往他脸上抹泥土。那么,她是还记着那事,觉得他是嫌恶脏污的?
商衍看着那长袍笑起来——谁说孺子不可教?
卯时一刻,边城大门准时开了。
商衍远远一望,见到那城门处的守卫分列两边,细细盘查每一个进城的人。那走来走去的守卫将领看身影十分熟悉,他在心中盘算了一遍,算了算那几个轮流当值的城门守将,对比一看,便大致猜出是谁了。
两人装作难民的模样,一前一后往城门口走去。
由于燕齐战事,城门查得比以往要严一些。先前在齐国,倘有燕国难民逃窜是要被杀的。自从商衍上任以后,便下令不得斩杀燕国难民,反而打开城门欢迎难民进齐。这些难民进了齐国会被带往齐国离战地较远的郡县,以燕奴的身份耕作种粮。
在被带走之前,难民会被安置在一个小村庄里住上几日。一面为了观察难民的真实身份是否为细作,另一面也是方便户吏登记籍帐。
欢庆和商衍要过的第一关,是城门。
齐人认识欢庆的人少之又少,认识商衍的却为数较多。商衍思忖着,未到时候让她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却也没有来得及事先与齐军将领打招呼,这一关只有小心思,蒙混过去了。他朝四周望瞭望,有一辆载着许多大箱子的马车徐徐前来,看那一行人,大约是商旅。
他拉着欢庆走到了那一些人后头,本想藉着他们蒙混过去,却不料那马车猛然停下,欢庆跟在后头始料不及,被搁置在马车上那突出的一根木棍给划了一道。那木棍磨得一点不圆润,横生了许多木刺。
商衍皱起眉,下意识往前一步伸手揽了她的肩,那木刺刺破了她肩胛骨处的衣布,横的一条划破了上衣。
他看了眼前头停下的人,是城门处的守卫拦住了他们,要检查这些马车上的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军爷,我们都是普通的生意人,这些都是刚进的丝绸布匹。您看看……」那商人点头哈腰地笑,让随行的人打开了箱子,「您看看,都是布匹。」
欢庆没心情去看他们,低头看到自己前胸的口子,这口子竟是有些深,把她里头的亵衣也划破了,隐约可见她的裹胸布。
「你们,停住,干什么的?」
「我们从燕国来的,过不下去了。」商衍上前一步站在了欢庆身边,又望了眼不远处走来走去并没有看他们的守城将领,如若没有记错,那是赵田。赵田心细,他对这个人察言观色的本领很是放心。
「燕国?」那守卫闻言打量了两人一通,并未注意到欢庆那破衣服里的端倪,不耐烦地催赶他们道:「到一边的难民营报导去,每人交二十文,走走走。」
欢庆跟在商衍身后,朝那守卫指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一小段路,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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