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弱者的哀求往往只是令欺凌者更加得意罢了。
军官向左右使了个眼色,就有几个喽啰冲上前抢人。小贩也有些血性,拼死拦着。军官一见,嘴里骂骂咧咧,上前对着他的心口就是一脚。
顾流觞早已看不下去了,愤然道:“冷彻!”
冷彻从边上随意拿了个暖手的小炉,往窗外一掷,就听那军官一声惨叫,额头直接被砸得凹了一块下去,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是谁?是谁暗算我?”军官大怒,一手捂着头,也顾不上抢人了,拿着武器就要冲上楼来找人。
这时,又是一阵喧哗的马蹄声。
顾流觞看着一队由远及近的士兵,偏头问:“一伙的?”
她这样问,不是怕对方来了援手,而是若是一伙的,正好一起收拾了。
冷彻端详了一下,说:“这着装样式看着陌生,看不出是哪的,恐怕不是朝廷的军队。”
说话间,新来的那伙人已经到了眼前,将闹事的那十几个士兵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剑眉皓目,风姿俊爽,竟是一名女将。
女将看了看仍被挟持的小贩夫妻,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猜了个大概,脸上似笑非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欺凌百姓,强抢民女,官兵真是好本事。”
军官本能地感到来者不善,但还是冷哼一声,说:“我哥哥可是宛城总兵,你们这些过路的,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管你是个什么兵,今日被我撞上了,就不能不管。”女将手上的马鞭一扬,鞭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朝着那几个人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抽,直打得他们鬼哭狼嚎。
她下手极狠,和刚才那些人不同,这是经历过生死搏杀后的迅捷和狠厉。
军官看自己的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明白自己占不了什么便宜,当下人也不要了,只好带着手下悻然离开。
“你们是哪路的?咱们来日方长!”走时还不忘恨恨的问。
“安乐军沈离央!”女将朗声应道。
“安乐军,不就是义军的名号么?”顾流觞问。
冷彻咳嗽了一下,说:“小姐,那是反贼,不是什么义军。”
“我看这倒是支仁义之师。”顾流觞不以为然,看着那个自称沈离央的人亲自下马,为小贩捡着散落的东西,心里又多了几分好感。
如今是元德三十年,韶帝年事已高,无心理政,荒废国事,受术士蛊惑,终日只醉心于炼丹配药。王国的腐化由上及下,加之近年天灾频发,粮食欠收,民众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南燕王刘滨首先发起了叛变,自此天下始乱。正当朝廷为着藩王之乱焦头烂额时,一伙农民起义军在南面的一个小镇悄然兴起,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壮大。
起义军的首领名作崔广胜,虽然只是个农民出身,但胆识魄力过人,短短几个月内就筹集了三十万义军,占领大小城池二十余座,还自封为安乐王,义军则称安乐军,取与天下百姓共享平安喜乐之意。
这沈离央,正是崔广胜的义妹,义军中有名的“常胜将军”。
一番修整后,只见沈离央温声对小贩说:“经此一事,两位再留在宛城,只怕是会遭到他们的报复。”顿了顿,又说:“若是不嫌弃,可以到平城来,投奔我们安乐军。”
“可是我们什么也不会,怕是出不了力……”
“不妨的。”沈离央宽慰地笑,“天下百姓,只要是反对□□的,就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都是自家人。更何况,为民众谋福祉,正是我们起义的初衷。”
“那就拜托义士了,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沈离央摆摆手,吩咐左右分了一匹马出来给小贩夫妻。
她回头朝着茶楼顶上望了一眼,目光深邃。
“如今昏君暴虐,奸佞当道,就算是贩夫走卒,亦有平定天下之心,安抚万民之志。然而如若真正有才能之人,却只想着独扫门前之雪,岂不有愧于己身之能?”
她自顾自的说完,利落的翻身上马,不过一瞬间,身形如风一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明明离得很远,但顾流觞不知怎的觉得她好像看到自己了一样,因那目光中的探究感到一阵心慌。
她拿起已经放冷了的茶,猛的灌了一口,“冷彻!”
“啊?”冷彻正出着神,就被自家小姐的这一声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