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从城楼上望下去,心中顿时一沉。
糟了!出事了!
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下城楼,直冲到城门外,拦住这队士兵。
“发生了何事?”他气喘未定便急急开口询问,同时皱眉扫视一圈。
归来的士兵个个盔甲破损,脸上身上皆布满血污,遮蔽了眉眼,被扶着与背着的士兵也都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李义心中震动,但震惊之余竟未发现主将曹勇的身影,忙火急火燎的开口问道:“曹将军呢?”
其中一名士兵闻言,捂着受伤的腹部单膝下跪,并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双手举过头顶后方才低头开口。
“我等随曹将军一到边境便遭到伏击,敌方人多势众,我等厮杀许久,寡不敌众。曹将军便命我等带此令牌突围求援。”
他声音带了些颤抖与悲痛,举着令牌的双手也有些许颤抖,斑斑血污的双手捧着同样布满血污的令牌,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义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快步走到他面前,拿起令牌查看。
果真是曹勇的令牌!
跪地的士兵见他将令牌拿起,立马抱拳行礼。
“敌军约一万人,此刻曹将军与其余兄弟正拼死抵抗,曹将军命将军领三万兵马即刻出发,还请李将军速速驰援啊!”
他嗓音十分悲痛,身体也都跟着颤动起来,但却始终未曾抬头。
得知此消息的李义心乱如麻,脑中思绪繁杂。
一方面是主将遇袭,必须得救,另一方面却是嘉定城守军只有五万多人,除去城防与守卫军,最多能出战四万人。
然而曹勇却让他领兵三万驰援,万一此时敌军趁机攻打嘉定,岂不是……
李义正紧皱眉头思索对策,一旁跪着的士兵却忍不住再次悲痛开口。
“我等突围时,我军已有不少兄弟被杀,李将军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曹将军也……”
士兵的话让李义越发心急如焚起来,他抬头望了眼远处暗下来的天色,握住令牌的手一紧,随即转身高举令牌,向城门卫高呼。
“来人!传我令点兵三万,速速随我出城营救曹将军!”
“是!”
传令兵领命,立马四散冲入城中,城楼上的鼓手则拿起鼓槌,猛力敲击军鼓,发出集结指令,各城门卫兵收到指使,纷纷上前疏散百姓,随时准备关闭城门,原本热闹的嘉定城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命令已下,李义心中稍稍平复,转身看向突围回来的这队士兵,眉头轻皱,抬手一挥。
“快将伤员送至医馆,没受伤的随我再杀回去!”
“是!”
众人纷纷应声,起身往城中走去。
李义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令牌,再抬头时眼神却正好扫到递给他令牌的那名士兵,此刻正捂着腹部往城中走去。
他心中一动,开口叫住了他。
“方才说话的那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话音刚落,那名士兵便顿在原地,他身旁的十几名士兵闻言也纷纷停住脚步,但却无一人回头。
气氛忽然有些僵持,李义原本还算缓和的面容,在这僵持中慢慢严肃,心中疑惑渐起。
然而还未待他思索,那名士兵却缓缓转过身来,朝他恭敬作揖。
“回将军,在下名叫吴世荣,在军中只是个无名小卒。”
他嗓音低沉,没了刚才的悲痛后,反而透出一股沉稳之感。
吴世荣?
李义闻言,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才开口应下,“好。”
刚才他行礼有些快,李义只看到他脸色黑黄,五官尚可,此刻见他恭敬的模样,身上又负了伤,心中的疑虑便也消散了。
“先去医馆包扎罢。”
那士兵闻言,略微一顿,“是。”
他转身往城中走去,而他身旁的士兵们也都重新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血红的太阳终于消失在西方,黑色浸染了整片天空,放眼望去皆是茫茫夜色。
嘉定城东约七十里,点苍山上行来一队银甲人马,在山上找了块平坦些的地方稍事休息。
一名五官清秀的年轻将领取了包裹中的肉干及水袋,走向站在山边远眺的萧云承。
“将军,前方便是嘉定城了,不到两个时辰即可到达。”
威武笔挺的银盔在月光下反射着银色的光芒,萧云承取了头上的银盔,转头看向来人,点点头。
“嗯。”
他接了年轻将领递来的水袋,打开喝了一口,随即扫了眼散在四处修整的士兵。
“元哲,吩咐下去,让士兵速速吃些东西垫一下,一刻钟后出发。”他面色平静,嗓音沉稳,语气却是不庸质疑的。
“……是!”
元哲虽然刚满十八,但他出身世家,早已学会察言观色,而且他在萧云承身边已久,听他的语气便知道轻重缓急。
现下领了命,他便冲萧云承行礼后,便快步走远传达指令。
周围的士兵听了这话,虽然脸上略有难色,但还是纷纷应声。
元哲见状,略一思索,高声开口安抚。
“此处离嘉定城不足百里,快马两个时辰内便可赶到,兄弟们再坚持一下,等到了城里,今晚便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元哲这话深得民心,士兵们脸色轻松了些,再应声时语气也都带了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