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山寨来的人都住这儿,也不用担心她的衣食起居。
萧启点点头,朝陆蕊道:麻烦你照顾一二了。至于为什么不找伊山,就她那样子,看起来就不靠谱,武力值可以,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后者颔首,她便放心上了马车。车头调转,萧石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暗暗在心底里发誓:总有一天,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我要追上你的步伐,成为你这样儿的人。
***
马车上,闵于安很是兴奋,端了小铜镜左照照右照照,十分满意自己现在的模样。
萧启:这样子倒是能看出几分女儿家的姿态。
公主萧启叫了闵于安,欲言又止。
被叫的人只在乎她的称呼,笑着的脸就僵了,蹙眉道:不准叫我公主!你是我夫君,成日里公主公主的,一点儿也不亲近!
萧启:我正想同你说这事儿,军营里人多眼杂,你一个女子,总不能暴露你的身份。该怎么称呼呢?
闵于安面色好看很多,毫不在意道:再取一个不就完了。
取一个?
她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了愣,又道:你给我取,我听说男子在行冠礼以后都会由长辈来取字,都说妇人无外事,女子直接以名姓来代入。可我想要个字,正好用作化名。
我想要你替我取字,前半句说的认真,后半句就带了撒娇的口吻,好不好,夫君?
取字?
那是极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萧启知道自己该拒绝的,跟小公主的纠缠太多,再多些,就离不开了。
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答应她。
萧启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
若由自己来给她取字,每当有人称呼闵于安的字,她就会想起自己一次。这样即便她离开了,也不会忘记自己。
喜欢一个人,就想要与她多一些的联系,在她身边的物什上头都染上自己的名字,一点一点侵入她的生活,想要让她忘不了自己。
一想到未来有一天,小公主跟她心悦之人在一处,谈起这个字的由来,他们会理所当然地提起自己,然后,说不定那人还会吃醋,嫉妒自己给她取了字,萧启就可耻地愉悦。
这愉悦里头,却又掺杂了辛酸。
闵于安会跟另一个人同吃同睡,睡在同一个暖暖的被子里,有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白头偕老,共埋同一个坟。
却没有自己的半点儿位置。
长空。萧启说。便是将来不能陪在你身边,也想要给你一个寓意甚好的字。
为什么取这个?闵于安不解。这两个字听着就不像是个女子,可她却在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字,不明来由的喜欢。
一般而言,取字是为了表达对这个人美好寓意和期盼。
愿你遨游长空,不必困于内宅之地,能有广阔的人生。
闵于安端铜镜的手一滞,几乎都要以为她察觉了自己的意图。她呼吸停了几秒,才轻轻问道:为何?
为何想要我遨游长空?
萧启轻笑出声:因为小公主值得啊。因为尝过那样的滋味,困于内宅,整日无所事事,在屋子里头困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把自己沉浸在书里头。
萧启是个武将,从底层爬上来的武将,很自然地讨厌文绉绉的东西。可她这样为了打仗才硬背下几本兵书的人,却为了打发时间看光了太子别院里头的藏的所有兵书。
看一遍不懂,那就背,背上千百遍,直到那些词句都融入骨血之中,总能理解的。
那几年的修生养性,硬生生磨去了她身上冲锋陷阵杀敌无数积累的血腥,收敛以后,反而多了些书生气。可她却始终学不会弯腰,乃至于冲动之下提起凳子砸断了太子的腿,也不愿向他低头。
因为不愿让你过着那样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不愿你不开心。
你一定要好好的,一生顺遂,开开心心。
那人要是敢欺负你,我定把他狠狠揍一顿。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掺和你们之间的事?
想到这里,萧启觉得眼睛有点儿热热的,脑子里就闪过幻想的画面。小公主跟一个男子举止亲密,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
心吊到嗓子眼的闵于安松了口气。
原来,你不知道么?
闵于安既希望萧启知道,又不希望她知道。
她一个堂堂正正、忠心耿耿的武将,若是接受不了这样堪称大逆不道的事呢?即便,她也是个女子,却也只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才进的军营。而自己如今生活无忧无虑,有疼爱自己的父皇,有和善的兄长,却想要逆了常理,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萧启会不会觉得自己太重权势?会不会,讨厌自己的心机?
现在还不到让她知道的时候,闵于安把心思都收起来,专心当前。
她话里浸透了甜蜜:阿启,我很喜欢。是真的,很喜欢。
你这样好的一个人,叫我如何能够放过你?
权势,只是用来绑住你的一道绳索而已。
你不要想离开我。
闵于安见她眼睛红红的,问:是眼睛不舒服么?
萧启揉揉眼眶:没事,就是昨夜睡得不太好,有点困,不碍事的,到了军营里头补补觉就好。
她确实一副缺少睡眠的样子,赶路也着实辛苦,闵于安不疑其他,接着便试探道:那,我也给你取一个字好不好?
萧启虽为女子,但以男子身份示人,还身处于军营这样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地方。
被一个女人取字这样的事情于他们而言,该是一种耻辱。
自古男子为天,闵于安这话若被人知道,哪怕她是尊贵的公主,也会被人骂不知羞耻。
可她就是想试试将军她,与别人不一样。
闵于安想要让心悦之人替自己取字,也想给心悦之人取字。
若是以后,只有自己可以称呼她的字,拥有独特的专属称呼,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闵于安暗戳戳想要成为萧启心里头独一无二的存在,特别到比她的阿姐还要亲密。
闵于安知道萧启与容初之间的羁绊很深,两个人相依为命这么久,她可能比不上。但还是想在萧启的心里占据比容初更重要的地位。
这大概,就是占有欲了吧。
占有该是人的天性,就像一个得了喜欢物什的小孩,绝不会分给别人半点。
如闵于安所想,萧启并没觉得见不得人或是没有面子怎么的,相反的,她竟有些受宠若惊。
与闵于安一样的心思。
好啊。
***
马车在军营门口停下。
萧启下了马车,给守门的武将看清自己的脸,好给放行。
那黑脸武将一下子笑开了:呦,驸马爷来了啊!你小子厉害啊,当初不开窍,对人外头的小姑娘都不搭理的,居然一下子就娶了公主!高昌城的武将萧启成了驸马,这消息传回来可给他们长脸了!
在其他同僚面前,脸上都有光!
萧启有点儿尴尬道:咳,是,回来了。然后一边给他挤眉弄眼:求求你别说了!正主都在听呢!这尴尬简直爆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