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皆是太后掌权,势必树大招风,他不过借着月贵妃的荣宠,护得昭仪周全。
如今改政换主,皇上自然是卸磨杀驴,再把昭仪扶正。
宫中最不缺的便是流言蜚语,不堪入耳的传闻四起;甚至连月贵妃与魏将军通奸这样的污言秽语也是有人说的。
宫灯烁亮,恍如白昼。
白问月淸艳沉冷,素裙拖地,立身案前。
她强撑着身子,玉手提笔,一字一句,写的是给谢欢的遗笔。
纵然是把她打入冷宫,立白来仪为后,她都是信他的。
这一定是他不得已为之的计策。
太后暴病,他须得给朝堂、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才把她推了出去,做这个蛇心毒妇。
然而,封宫幽禁,宫人全部被斩,谢欢不再见她。
直到她的亲生妹妹带着毒酒踏进了瑶华宫的门,她才认清原来真的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这样简单的翻脸无情戏码,亏她聪明一世,竟然没能看得出来。
谢欢说,等他灭了魏氏,夺回兵权,亲自掌政的时候,便立她为后,与她执手共赏江山如画。
他给她盛宠,讨她开心,许她后位,原不过是演与太后与魏氏宗族的一场戏。
她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受尽魏太后的刁难和折磨,苦心为他筹谋,最后是替她人挡了刀子,为她人铺了青石,给她人做了嫁衣。
白纸滴墨,写的是:
我本将心向明月,明月一心照沟渠;若非眼前生离死,何信君王不自由?
妾即死,死不休。
她心中恨,恨得便是马上要死了,也要让他心里不痛快。
俯身的宫人皆都缄默不言,唯有盛装华服,仪态万千的那名女子笑的得意:
“你这是何苦呢?姐姐。”
她站于桌前,与白问月四目相对,看着白纸黑字,眼中满是不屑:“你既是聪明,何苦自欺欺人?。”
皇上是不是真的爱她,她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写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又有何用。
她劝道:“我也是为了你好,给自己留些颜面吧姐姐。”
“你一生骄傲,莫要丢了自己的气节。”
她说的对。
白问月一生骄傲,从出生到嫁人,不管是真是假,皆是立于万人之上。
便是棋差一招,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她依然姿态傲然地怨恨和诅咒。
全然不见弃妇鹑衣鹄面,伤心欲绝的模样。
毒性发作,内脏似是被灼烧般的疼痛,胸腔内涌出一股血意到了喉处,尝到了腥甜。
她面不改色地强忍着,挺直地站在那里。
只是执笔的手不住地抖动,一笔一划都写的极为艰难。
白来仪最恨的便是她这副盛气凌人,高人一等的模样。
自小便爱要强,处处矫矫不群,万众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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