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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蒙先是注意到了江尘的相貌,愣住了一瞬,这张脸还长得真是狐媚勾人,竟真有男人能生得这副模样?随后心底便是无名火起。不过一个都城来的三品巡使罢了,还没他这四品郡守实权大呢,臭显摆什么架子?还敢伤他儿?

许志业如今这副样子也都是他溺爱出来的,毕竟他之前生了五六个女儿,还是娶了好几房能生养的小妾,这才老来得子,所以平日里他总是对这孩子娇惯得不得了,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不过许蒙终究是就浸官场,心底再多不快,面上不显露半分,仍旧是笑意盈盈地将一行人请进府里的待客厅。江尘扫了扫眼前造价不菲的黄梨木全套木椅和壁上的早已绝迹、千金难求的山水画,弯了弯唇,自顾自地寻了主座坐下。

许蒙眼底一沉,拍了拍手:“来人,给巡使大人们上好茶!这可是臣压箱底的好茶,平时都不舍得喝的云巅雾,只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采茶人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只能用一根绳子系在腰间,徒手爬上去,一个不注意,便要出事。而且这茶产量极少,说是一两赛黄金也非虚名,您赏个脸尝尝?”

有下人鱼贯而入,皆戴面纱,手捧托盘,只是都盖着绸布。

江尘连眼皮都没抬起,懒懒地用手支起下颌,漫不经心道:“就这?早喝腻了。”

许蒙一噎,饶是他再能装,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沉了一瞬,但很快他强笑一声,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来:“茶您看不上,那这些呢?”他掀开一个托盘的绸布,里面竟是令人咂舌的成堆的黄金和银票,随后用一种低沉的语气缓声说:“咱们打个商量,您得了这些,江陵城里的事,您便把嘴缝严实了,权当做不知情。”

江尘的目光却飞快地略过这些金银财宝,如同看一堆废铁烂铜。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畜生事,如今倒是心虚了?”江尘笑语吟吟,在许蒙阴沉的面色中继续语出惊雷:“贪污赈灾救济之粮、结党营私私自贩卖、强制赋税,桩桩件件,哪样冤枉了你?”

“住嘴,你不要不识好歹!”许蒙面色狰狞:“给你一条活路你不走,你以为你当真还能走出我这府邸,走出江陵城吗?”

江尘收了笑意,上位者的威压尽现,一字一顿地冷声质问道:“怎么,难不成,你想弑君?”

弑、君?许蒙愣在原地,一个可怕的念头刚刚升起,上次同僚之间的一句笑闻猛然在心头浮起:“传闻这新登基的暴君啊,身为男子竟貌若好女,雌雄难辨,绝色艳世,占尽风流。”

他的手僵在原地,不敢打出动手的信号,却见一个女声猛然闯进了大堂,打碎了一室沉寂:“快护住陛下!有面纱吗?都快戴上!别跟这里的人接触,这里也不宜久待。”

“江陵城闹瘟疫了!”

34.癫狂她没死在敌人的千军万马中,倒折……

古来今往,“瘟疫”二字一出,一向是令人闻之变色的。史书上记载的不少,譬如前朝明乐十一年,葵巳年,六月,湖州三县疫,七月,扬州五县疫,晋州大疫,绝死者万二千户。

瘟疫这病感染性极强,几乎与发病之人只是照面之间便有感染的可能,一旦被感染,若无良医及时相救,下场便是白骨一堆。

“瘟疫?”江尘听见这词的刹那呆住了一瞬,低喃出声:“难怪……”难怪许蒙府邸众人皆是如此古怪打扮,看来城内早已东窗事发,并不太平,他们才会有防范。紧接着一条白色的面纱被一双大手恭敬地递到眼前:“陛下,防护要紧!”

他的手指在触到冰蚕丝那温润的触感时猛然一震,连忙抬起头,隔着乌泱泱的人群望向叶寒枝的方向:“叶将军还没有面纱,你快快送去。”

“陛下您先戴上,微臣随即便去。”罗铁自知自家主子的心意,可是事发突然,他也只有怀里这一条锦帕充作面纱,自己都还没着落呢,只能把阴森森的目光投向了许蒙。

“你、你要干什么?”许蒙紧紧地捂住自己面巾,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不要抢我的,府邸库房里多得是,我这就差人去拿就是!”

“半炷香之内送来,”罗铁声音低沉,一双手如铁钳般掐住了许蒙的脖子:“否则你这狗官逃得了瘟疫,也逃不过老子的刀。”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许蒙惜命得很,拼命点头:“我库房里还多得是面巾,快得很。”

眼前事发突然,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江尘忍住心里思绪澎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他本意便是除掉许蒙,但并非如此之快,还准备着先派遣自己的心腹大将稳住江陵,再逐一斩断与许蒙牵扯过深的根基力量。毕竟这事牵扯的大小官员太多,他不可能一一血洗。最后再从都城的五大家族里各派遣出一股力量,来往江陵周边互相镇守督促。

君、卫、沈、裴、谢并称长安五氏,是大夏自开国以来的百年氏族大家,皆是跟着太祖打下江山的直系后代。王朝嫡庶之争起起落落,它们却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大夏自古以来的后妃皇子,文候武相,早已经跟这五氏紧紧渗透在了一起。五氏互为盟友联姻关系,却又互为提防小心。当一族风头大盛,便会迎来其他几族的联手打击,所以代代家主皆是步步步为营,懂得平衡的谋策,以免落得个一棋不慎、满盘皆输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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