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是问题,我来解决。”
开口的是俞沐,他正慢条斯理剥着水煮花生,耳边是惜悦吃花生时,嚼得咯嘣咯嘣脆响的声音。
他清楚惜悦不安于现状的性子,来至皇城后,过不了多久定要打起主意。故而尚在渔村时,他便请村人帮忙打捞石头和收集各种贝壳,来皇城时便已乘载一船,足够惜悦画上半年的量。
俞沐同村人交代过,每隔五个月便送来一船,这也是他对村人的照拂。
府里特意建有一座院子,用以作画和存放贝壳、石头等物。
至于铺子和伙计,他早已备好。
惜悦得知此事后,星星眼放在阿兄身上便不愿挪开。
怎么会有如此可心的人呢?面面俱到,样样称心。这般体贴入微的人是属于她的,想想都慰贴得很!
想嫁。
有阿兄在她还要脑子作甚?
既俞沐已开口,其他姐妹便不再质疑。坚信有阿兄的支持,不过一间画铺罢了,不难。
几人开始商讨如何分工协作,都是有过经验的,对于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了然于心。此时她们满是干劲,哪里还有继续闲逛的心思。
唯有俞竺静默在旁,寻到机会方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温和柔软:“日后我恐无暇顾及画铺,无需算上我。”
她实在无法想象出嫁后会是什么境况,到时只怕分身乏术。妹妹们为画铺辛勤劳碌,有所收获自是理所应当,不劳而获之事她可不做。
惜悦的画作在码头便能卖出高价,更遑论在皇城售卖,到时只怕千金难求。不夸张地说,她一家画铺的营收便能顶上人家十几二十间铺子的营收。
她怎可占此便宜?
几个妹妹闻得此言皆皱起眉头,让她们把阿姐排除在外,那是不可能的。
她们姐妹一条心!
“说什么呢!”惜悦凶巴巴开口,接着摆出一副义愤填膺、强做坚强,却又仿佛即将被抛弃的可怜样儿,委屈的埋怨道:“无论何时阿姐都不许同我们见外。我知阿姐嫁为人妇之后只怕有诸多身不由己,我也不敢过多打扰,你只得空时帮咱们理理账便可。我们姐妹三人忙于作画,哪儿有时间管账。咱们姐妹几人唯有阿姐做事最为细致妥帖,这账你不管谁管?”
言罢,直接一把帽子扣过去,气呼呼地骄哼:“你就是不要我们了!”
俞竺有些哭笑不得,怎就是她不要她们了?自己不过是希望她们能多些银子傍身,成亲后手头宽裕了,行事也方便些。
可几个姐妹又如何不是这般为俞竺着想。双方各执一词,不肯让步。
最终还是俞沐扛下了所有。只听他轻笑一声,伸手捏捏惜悦的脸颊。原本鼓着腮帮子的惜悦一下跟泄了气的球儿似的,圆鼓鼓的眼睛瞪住那只作乱的手,小手一拍,娇嗔一声:“干嘛呀!”
没看见她们正在探讨人生大事吗!
方才俞沐只是觉得惜悦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可爱极了,这才没忍住出手捏一捏肉乎乎的脸颊儿。被小丫头一番瞪视,他只好收回手转而看向俞竺,仍然笑得一派温和。
“竺儿不必忧心,不会有什么身不由己。你的夫家会视你如珍宝,你仍可保有自我,做自己想做的所有喜欢的事。”
语调轻柔的哄着这个自小便懂事得叫人心疼的妹妹,她尚不知夫家人选,忧心是必然。
他的妹妹们今生只需为自己而活。
俞沐在姐妹几人心中一向说一不二,威信满满。他一经开口,众姐妹好似得了定心丸。惜悦立刻点头如捣蒜,煞有介事对俞竺说道:“阿姐乖,听话。”
像在哄调皮的小娃儿,分明她才是最皮实的那个。俞竺见她小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这事便再无疑议,直待将细节探讨完毕,几人便迫不及待归至府中,窝在一起作画。
翌日,巳时方到沈康之夫妇便登门拜访。今日正直沈康之休沐日便同夫人一道前来,他虽知晓祈将军便是当年的沐小兄弟,但自己不过一月前方才升迁,二人至今尚未会见。
若非七年前沐小兄弟给过自己警示,只怕他早几年便陷入朝堂纷争,一不留神可就全家覆灭。今得户部尚书之高位,定然也是得沐哥儿在皇上面前举荐。
不说今次的举荐之恩,尚在沿淮镇时,若无沐哥儿的壮举,自己哪有那许多功绩在身,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成为皇官。
得知沈康之到来,俞逞和俞沐自当会见。黎皖姝有诰命在身,魏氏需遵礼制行礼,各自寒暄后便开始闲聊。
近几年两家虽未曾见面,但一直保持着联系,今日相见自不会拘谨。因着对方家中是何境况都心里有数,故而无需过多问候,魏氏聊了不大会儿便切入主题:“其实我们这次来还想同你们商讨一下小一辈的婚事,不知我们何时来提亲妥当一些呢?”
“今日便可。”
回答的是俞沐,黎皖姝心头微讶,但并未表露于色,而是顺着长子的话向魏氏微笑着淡淡点头。
却是在心头埋怨长子过于心急。知晓他想早日迎娶惜悦的心思,但这般仓促处理长女的亲事,她不免对俞竺心生愧疚。
却不想还有更令她惊讶的,只听俞沐又言:“三个月后便可成亲。”
这下黎皖姝有些绷不住了,笑容微僵,过了些许时候方才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魏氏喜在心头,她自想早些将俞竺娶进门,他那长子早便急不可耐。
她那么子沈沢这下该死心了吧!
虽说多有不忍,但长痛不如短痛,人家俞家看上的是锐哥儿。且七姐儿可是祈将军的童养媳,俞家视她如珍宝,沢哥儿断是没有丝毫机会的。
可这道理不管她同沢哥儿说过几次,他仍是不肯死心,几年来没少偷跑去买七姐儿的画作。偏是认为七姐儿是受家人所累,不得选择自己所好,兴许她心中不愿,只是碍于养育之恩不敢明言。
今日他本欲同来,他爹爹特命人看住他,不许他出家门半步。
“那行,媒婆早便定好的,我们这就回去准备,过会儿便到。”
魏氏喜滋滋的起身告辞。
俞家嫡长女她是见过的,那会儿小丫头尚未及笄却已颇具姿色,最难的是乖巧懂事,同她娘亲一般,很是心灵手巧。初见时她便知道,小丫头大了定非泛泛之辈。
俞家教导出来的孩子都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