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楼一看了眼身后的楼二,示意其将蒙面的黑布呈上。
黄尧和陈顺对视一眼,倒是没有丝毫起疑,只点了点头,于是从楼二手中拿过黑布。同时,楼一亦是招呼着其他的暗卫,纷纷取了黑布。
等众人都蒙面完毕,只露出一双眉眼后,黄尧才道:“现下是该出发了。”
楼一闻言,微微颔首,他眼底有光芒浮现,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后的楼二,两人皆是一言不发的随着黄尧等人的队伍进发。
一群人运气,正打算飞身前往长宁王府,却不料,忽然有人捂住心口,弯腰下来。与此同时,一个接着一个,一片随着一片,在场之人,黑压压的倒了一片。
黄尧惊惧起来,他正打算出声,就见楼一扯下黑布,眸含血腥的瞧着他。
“你!”黄尧捂住胸口,堪堪一用力,便觉得呼吸不畅,整个人昏沉起来,有血腥味涌出喉头。
“是你们!”陈顺怒意涌起,顾不得一口血溢出唇角,便厉声道:“竟然下毒!”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看不明白?他们明显都是中了毒,而中毒的,却只是自己的人,楼一带领的人却是无一倒地。
想来,必定是楼一等人在黑布上下了毒!
“你为何……要算计我们!”黄尧咬着牙,恨意露骨道:“难道是楼霄?”
楼一听命楼霄,若是此事不是楼霄的吩咐,又有谁?
“大胆!”楼二上前一步,狠狠的一脚便将黄尧踹翻在地,冷笑道:“爷的名讳,也是你等可以直呼的?”
黄尧被这一踹,不由喷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只余下一双眼睛睁的死死的。
“黄大哥!”陈顺见此,不由抹了把嘴角的血渍,怒容滔天:“楼霄这忘恩负义的狗贼!我等效忠他多年,他竟是这般心狠手辣!”
“哼,”楼一也紧跟着拔剑,眼中有杀意浮现:“怪只怪你们错把鱼目当珍珠,爷才是你们的主子,而你们却一心只效忠无心……着实可笑的紧!”
说着,楼一腰际长剑出鞘,只见寒光掠过,他低沉而嗜血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传爷的命!一个不留,赶尽杀绝!”
“是!”身后一群死士齐齐应声,有杀意排山倒海而来,极为惊人!
街头巷尾处,一道黑色身影顿时消失。
这身影一路便来到了城郊区域,直到抵达安全之处,他才放下手中拎着的男子,神色淡淡。
月光下,只见那被拎着的男子模样平凡,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但一双眸子却是眦目欲裂,饱含恨意。
若是仔细瞧去,不是方才倒在血泊中的黄尧,又是何人?
“你到底是谁?”黄尧咬着牙,怒目看向对面的蒙面男子:“又为何要救我?”
今夜他本是要营救无心,不料却在出发前,被人引诱追去,在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等到他再醒过来,便觉浑身无力,四肢发软的紧。
而后,他便被眼前的黑衣人点了穴道,便带到了方才的小巷子窥视。
只是,在看到那张和自己生的一模一样的脸容时,黄尧便深觉惊人,等到楼一等人一瞬间的变脸后,黄尧简直恨不得冲上前去,与楼一同归于尽!
黄尧的话一出,有身影缓缓从树丛里出现,那人长身如玉,一袭白衣,蹁跹而出尘。
清隽如风的脸容温雅一片,他微微笑着,眼角眉梢满是春风之色:“难道你想看着你那些弟兄白白牺牲?”
“你是谁!?”黄尧皱紧眉梢,瞳眸紧紧锁定他。
“楼宁玉。”男子弯起唇角,如梦似幻:“东篱三皇子,楼宁玉。”
“你……”黄尧瞪大眸子,震惊道:“你是救我的人?”
楼宁玉竟是如此风姿?若是先皇看到,是不是要悔不当初?
“不错。”那黑衣人微微颔首,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容:“我们公子,正是救你之人。”
眼前这黑衣人,显然便是青石无疑了。
“为何?”黄尧微微凝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何要冒险救我?”
楼宁玉此行的目的,黄尧着实有些看不明白,毕竟他也算是冒了危险,若是被楼霄知道,瞧着这般优秀的‘皇子’还存在于世间,显然不会再留下楼宁玉……
“各取所需。”楼宁玉淡淡一笑,神色看不出丝毫情绪:“我救你是为了给楼霄使绊子,而你被救则是因为,现下楼霄杀了你百来号的弟兄,同时也间接害死了那个唤作无心的女子。”
“你说什么?”黄尧声音发颤,惊声道:“无心大人死了?”
楼宁玉的话,岂不是在说无心死了吗?
瞧着黄尧惊惧的模样,楼宁玉神色依旧,从容道:“不错。”
说着,楼宁玉看了眼青石,示意青石将其说出来。
青石闻言,便点了点头,道:“苏子衿原本押下无心是为了逼迫楼霄交出先皇留下的一样东西,楼霄不愿,但又害怕你们闹事,于是便使了计谋,一边骗下你们营救并趁机歼灭,一边派人暗中前往长宁王府,刺杀无心,以绝后患。”
青石的话音一落地,黄尧便难以置信起来,他盯着楼宁玉,质疑道:“楼宁玉这般行径,难道就不怕我们尚且留在东篱的人内乱吗?”
现下跟随楼霄来锦都的,大约只是几百人,而真正驻守东篱烟京的,却是还有几千人,正是因为这个数量极为庞大,楼霄才不得不想方设法保住无心。
“哦?”楼宁玉低声一笑,他缓缓上前一步,朗声道:“若是无心死了,你们也一并都死了,他往烟京派送一个消息,只说苏子衿和司言歼灭了你们一群人……”
说到这里,楼宁玉抿唇,清隽的脸容依旧平静:“你说在东篱驻守的人,是否还会怀疑?还是说,一股脑的,全都寻思着为你们报仇,并从此收归楼霄自己所用?”
一瞬间,黄尧眼底有骇人的情绪浮现,只见他看了眼楼宁玉,眼底的动摇之色扩散开来。
若是当真如楼宁玉所说……那么又该如何?若是他也死在方才那个小巷中,结局又会怎样?
显然,不可否认的是,若是他也死了,那么楼霄自是会传信回去,只要他说苏子衿和司言合谋杀之,想来那些为了报仇的弟兄,一定会因此而唯楼霄马首是瞻。
这样一来……难道不是正中下怀?
可先帝,究竟有何东西是苏子衿所觊觎,而楼霄不愿意给之的?
见黄尧如此神色,楼霄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烈了几分,只见淡淡启唇,散漫道:“先帝有秘密诏书,想要赐予皇位的并不是楼兰。”
楼兰,当今东篱的小皇帝,年仅六岁,三岁时登基为天子,至今仍旧是由楼霄摄政辅佐。
而这件事黄尧倒是也知道一二,虽他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却明白,文宣帝再怎么宠爱楼兰,也不会那般糊涂的立楼兰为储君,毕竟楼兰生母不过江南女子,没有身份背景,就是连母族,也只是一介商人。
正是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楼兰当初登基的时候,才让许多人难以置信。
可那诏书,楼宁玉应当早早便销毁了才是,怎么会留着让人存了把柄?
正打算问出口,忽然,一个想法跃入黄尧的脑中,他眸光忽明忽暗,有思绪猛然出现。
但凡皇帝要留下诏书,都是用特制的墨水和帙卷,这种墨水和帙卷,都是无法仿照的,唯有代代相传的皇帝,才悉知其特殊制作。故而,仿造诏书一事,其实是极难的事情。
然而,相传墨门有无影水,无论这世上何种墨水写成的字,只要用无影水擦拭,便可全然消失,楼霄只要找齐墨水的配方以及无影水,便可篡改诏书,并从此,堂而皇之、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
瞧着黄尧眼中的猜测,楼宁玉眸底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原本他以为还要提示一番,不料这黄尧也算是有些见识,自己竟是将诏书一事想的清楚十足了。
微微一笑,楼霄便继续道:“如今,你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回到东篱寻思、筹划报仇一事,要么便是苟且偷生,远走他乡……”
“不可能!”黄尧眯起眼睛,握紧拳头,厉声道:“无心大人和我们兄弟一群,为了楼霄做了多少的事情?不说忠肝义胆,也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可是楼霄呢?为了一点点的惧意,便肆意将我们舍弃,不仅如此,还扬言要斩草除根,这样的深仇大恨,我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独自远走!”
他原先是江湖中人,自是最讲究情义二字,如今亲眼见到自己的同伴死于非命,遭到楼霄的歼灭,叫他如何能够不痛?如何能够不恨?
“那么便自行去罢。”楼宁淡淡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匹马,笑道:“那匹马上有你需要的易容物什和盘缠,你一路小心,他日有缘再见。”
“楼宁玉,你究竟意欲何为?”黄尧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盯着楼宁玉,一时间神色复杂。
楼宁玉虽救了他,却是没有一定要他复仇,他说要各取所需,可若是黄尧没这股义气呢?楼宁玉难道就甘愿白白冒险救一个无用之辈?
如今他不仅救了他,还赠送物什和金银,这样的情谊……来的有些突然,却又叫人心中温暖。
瞧见黄尧眼底的惑色,楼宁玉眉眼舒展,风轻云淡道:“有些事情,宁玉不愿计较得失,救你,不过带着一丝期盼罢了,你若是与宁玉所想背道而驰,也不过造浮屠性命罢了,无所谓损失与否。”
楼宁玉兀自说的轻巧,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像极了天边的浮云,抓不住,却是意外的让人觉得可信至极。
眼中有敬佩浮现,黄尧拱手垂眸,感激道:“多谢公子今日救命之恩,他日黄尧一定滴水相报!”
这一声‘公子’,俨然便表现出黄尧的臣服之心。
“无妨。”楼宁玉俊逸的脸容有一派温暖,笑道:“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后会有期!”黄尧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他走到一边的骏马旁,不多时便翻身上马,挥鞭离去。
等到马蹄声渐渐消失,青石才看向楼宁玉,赞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安郡主的计策当真是极好的。”
螳螂是她的人,黄雀也是她的人,最终损失的,只是楼霄这只蝉!
“她心思着实缜密,想来楼霄并不知,他所有的反应,都已然在苏子衿的算计之中。”楼宁玉清然一笑,似是而非道:“倒是平白便宜了我。”
苏子衿诈了无心,又同时将求救的纸条传递给了楼霄和黄尧、陈顺等人,黄尧等人知道,必然是要救出无心的,这样一来,楼霄便不得不设计杀了黄尧以及仍旧在锦都的这些个拥戴无心的暗卫。
而正如楼宁玉说的,只要楼霄将这件事栽赃到司言和苏子衿的头上,再告诉东篱那些个余下的暗卫,那些人,自是会将楼霄看作唯一的主人,这样一来,楼霄倒也不算有多大的损失。
只不过,楼霄到底低估了苏子衿的手段,若是她当真只是为了让他损失几百个暗卫这么简单,也就不是苏子衿了。
她要做的,是一举多得!
让楼霄损失是小,埋下隐患才是最大,而这隐患,自然便是黄尧了。
黄尧和陈顺相比较,显然是比较沉稳、耐得住性子的一个,如今黄尧若是回了东篱,势必暗中潜伏,想要借着最佳的时候,用那些个楼霄自以为收复了的暗卫,置之死地!
而苏子衿的打算,俨然便是要楼宁玉来充当这个收买人心的人选了。只瞧着黄尧今日的神色,便可知,等到楼宁玉到了东篱,踏上烟京的土地,这黄尧必定感念今日之恩,投靠于他。
不得不说,苏子衿的这根线,埋得太深,深到如今看着无所用处,可他日,定然致命一击!
见楼宁玉沉思,青石便上前一步,狐疑道:“公子,这黄尧可是当得大用?”
虽然苏子衿所言,黄尧到了烟京会隐忍一切,可青石心中有些不安,若是黄尧性子不够沉,擅自纠集那些个暗卫报仇,又如何是好?这根线,岂不是白埋了?
“青石,你看事情还是太过不全了。”楼宁玉摇了摇头,唇畔微微扬起,眸如星辰:“苏子衿在这件事上,大抵只使了一分的力气,其一是引诱无心当众刺杀,这件事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她自身也是毫发无损。”
“其二,诱导楼霄杀暗卫,基本上这诱导之事,不过两封信的功夫罢了,于她更是没有任何损失。其三,暗中布局,让我提前救了黄尧,并安插自己的人,代黄尧赴死。而这件事,苏子衿更是几乎没有沾手,她只告诉我必要这么去做、提供一些必然的消息,其余的皆是我所动作,于苏子衿来说,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三件事合力起来,便足以让楼霄损失数以千计的暗卫……甚至更多。而她自己,却是丝毫风险也不必承担,便是一根手指,想来都是不必去动弹。”
这所谓必然的消息,自然便是指楼宁玉所说的,无心被楼霄之人刺杀而亡,以及关于遗诏的事情。苏子衿这一招,大抵便是真真假假,骗的黄尧即便要查,也丝毫没有办法查到。
无心有没有死楼宁玉不知道,但他知道,楼霄不会也不必要去派人暗杀无心,依着无心与苏子衿的旧怨,苏子衿显然势必会亲自结果了她。但苏子衿将这件事栽到了楼霄的头上,即便日后黄尧想查,也是查不出所以然来。
至于那所谓的楼霄不给的遗诏,更是虚无的事情,只是,这等子机密诏书,楼霄自是不会告诉底下的人,故而,黄尧依旧只能选择相信他的话。
说着,楼霄轻笑着看向天边那孤冷的月色,淡淡道:“退一步说,即便黄尧不能成为深埋的长线,即便他冲动的一回东篱便告知那些余下的暗卫楼霄的阴谋……难道后方的战乱便可以小觑了么?”
就算黄尧无法隐忍,楼霄一派的内乱也会在东篱发生。作为楼霄的后方‘主军营’,有什么会比这样的一场叛乱发生,而自己却远在大景,来的更为致命?
无论如何,苏子衿的这步棋,最大的赢家,只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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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算今天虐无心的,氮素发现今天虐不了,辣就明天虐好了~反正她已经是要狗带了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