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情根深种(2 / 2)

“去罢。”昭帝放下手中的笔,眸光有些微沉。

“是,陛下。”高公公道:“老奴先退下了。”

说着,高公公便缓缓退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陶皇后带着一群人,正好便遇到了等候着的懿贵妃。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懿贵妃很是随意的给陶皇后行了个礼,眼底闪烁着不屑的光芒。

“原来是妹妹,”陶皇后温和一笑,像个长姐一般,关切问道:“妹妹是来见陛下的?”

“臣妾做了一盅养生汤。”懿贵妃笑了笑,如水蛇的腰肢微微一扭,娇艳道:“陛下终日里劳累,这些时日又因为民间传闻的事情,昼夜不歇的,实在让臣妾心疼极了。”

说这话的时候,懿贵妃妖娆的眸底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森冷,这贱人,自己做的好事,竟是嫁祸在她的身上,让她百口莫辩,实在是狠毒!如今陛下也不问,她自是不能一开口便是辩解之言,否则便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妹妹有心了。”陶皇后美眸一动,却是笑的温婉端庄:“只是,妹妹这汤,最好能够送达陛下的手中,否则便是浪费了妹妹一番苦心了。”

懿贵妃今日的目的,陶皇后岂会不知道?她想趁着送汤便探探昭帝的口风,只是,就她看来,这几日昭帝没有召见任何人,想来便是对懿贵妃起了疑心。

“多谢姐姐体贴。”懿贵妃倒是不恼,只娇媚一笑,语气带了三分嘲讽之意:“不过姐姐有这闲心操劳妹妹的事儿,不妨多关心关心七殿下?”

嗤笑一笑,懿贵妃一副同情的样子,继续道:“臣妾今儿个可是听人说了,七殿下今日下聘,却是不设防遇到了长宁王世子……哎,也是可怜见的,竟是就这样被当众吓晕了,实在是有些不吉利呢!”

司卫被吓晕一事,几乎已然传的街知巷闻,懿贵妃因着错失苏子衿这个‘儿媳妇’,这段时间可是牟足了劲儿的盯着这桩婚事,故而,司卫一出事,她便率先接到了‘喜’报,实在令她痛快不已。只可惜这司言没有再狠一点,若是将婚事搅黄了,自是再好不过了。

“妹妹说话可是要当心才是。”陶皇后眸底闪过一抹明晃晃的阴冷,恨不得上前撕了懿贵妃那满是嘲讽的笑脸。

这贱人,自己得不到便如此幸灾乐祸,最好不要栽到她手上,否则……她一定将她剥皮抽筋,悬挂于城墙之上曝晒

“妹妹省得,”懿贵妃笑容愈发深了几分,眼角眉梢,皆是讽刺的意味。

然而,就在这时,高公公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拂尘,神色很是恭敬。

“陛下怎么说?”懿贵妃上前一步,脸上漫过几分期待之色。

“娘娘,陛下已然在里头候着了。”高公公笑着道:“娘娘可以进去了。”

高公公的话音一落地,懿贵妃脸上的得意便浮现了起来,她睨了一眼陶皇后,心下十分期待她被拒之门外。

“高公公,帮本宫禀报一下,”陶皇后见懿贵妃可以入内,不由跟着道:“本宫有急事找陛下。”

“皇后娘娘息怒,奴才是着实不敢再去烦劳陛下了。”高公公叹了口气,似模似样的道:“陛下方才说了,贵妃娘娘进去后,便不准其他人等再来烦扰了。”

这话,无疑便是在说陶皇后是‘其他人’了,虽然高公公不想这么回答,但昭帝的吩咐,他到底只能厚着脸皮说了。

“哎。”懿贵妃故作可惜道:“可惜了姐姐竟是晚了臣妾一步,否则,陛下一定也会见娘娘的。”

昭帝的意思,显然便是知道陶皇后来了,刻意不见陶皇后的。一想到这里,懿贵妃便不由更加得意起来,她斜睨了眼陶皇后,见陶皇后脸上浮现狰狞之色,心下简直是快意至极。

贱人,得了战王府又如何?还不是失去了陛下的心?简直愚蠢!如今倒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哼

“姐姐且回去罢,”没等陶皇后说话,懿贵妃便笑的花枝乱颤:“臣妾便不陪姐姐闲聊了,陛下可还在等着臣妾呢!”

懿贵妃明白的事情,陶皇后又如何不知道,只是,这高公公是昭帝身边的红人,她自是不敢如何生气。便是这懿贵妃,现在与她也自是不能撕破脸皮,故而陶皇后咽下心头的恨意,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妹妹且去罢!”

懿贵妃点了点头,便很是得意的扭了扭腰,端着盘子便缓缓进了御书房。

身后,陶皇后咬牙切齿,等到懿贵妃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才缓下心神,难得的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来,看向高公公,问道:“高公公,不知陛下可是知道卫儿的事情?”

“回娘娘的话,奴才不知。”高公公低头,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陛下的事情,奴才不敢过问。”

虽然高公公的话是这样说,几乎滴水不漏。但显然对于陶皇后提起的事情,高公公没有丝毫的不解,也就是说,其实高公公已然得知了。

一想到这里,陶皇后便明白了,昭帝显然也是知道了这件事的。只是,为何他即便知道,也如此淡漠?难道卫儿不是他的儿子吗?

难道他素日里表现出来的纵容宠爱,皆是虚假的吗?还是说……因为某些事情,迁怒了他?

“陛下可有说什么?”华服长袖下的五指微微拢起,陶皇后扯出一个笑来,问道:“还是说,陛下什么也没有说?”

“娘娘恕罪。”高公公低头,不卑不亢道:“奴才实在不敢妄言陛下的心思。”

高公公是昭帝身边的红人,虽然常常都是恭恭敬敬、没有居高自傲的意思,可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他还是十分硬气的,毕竟在帝王的身侧侍奉,若是随意便说出一些事情,不是等于要掉脑袋么?

一瞬间,陶皇后紧紧的捏紧手心,陛下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难道是发现了民心一事是她做的?

不!不可能,他若是知道,决计不会如此平静……可他为何召见了懿贵妃?难道是不怀疑懿贵妃那贱人了?还是说,她这次,太着急了?

想到这般的可能,陶皇后的脸色不由变得十分苍白,眸底划过一抹冷意,她咬了咬牙,无论是对还是错,只能继续走下去!只要得到战王府的支持,一切都会好起来……还有几日,只剩下几日了

敛下心中的那抹慌乱,陶皇后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奴才恭送娘娘。”高公公弯腰,只是,眸底有一抹叹息划过。

难怪陛下二十年来,愈发的对陶皇后心下厌恶……这样的不知进退的女子,如何能不厌倦呢?

……

……

落樨园

亭台水榭,有女子身着素色衣裙,外披狐皮大氅,此时正倚在贵妃榻上,她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精致妖艳的五官,此时显得尤为柔和。

贵妃榻旁,炉火生起,一时间使得原本寒冷的亭内极为暖和。

“怎的在这儿睡着了?”燕夙叹息的声音传来。

苏子衿微微醒来,她睁开眸子,璀璨的桃花眸子漫过一丝笑意:“本是在等你,只是,近日天气实在寒凉,控制不住的,便有些嗜睡。”

“好在这里还算暖和。”燕夙走过来,很是随意的便坐到了苏子衿的对面。

“燕太医且放心,”青茗笑嘻嘻道:“我们可不会让主子在阴冷的地方歇息。”

“是啊,”苏子衿瞧了眼青烟和青茗,莞尔笑道:“这两个小妮子就可是啰嗦呢,我便是夏日里想要偷个凉,也是被她们拘的严严的。”

“也亏得有她们两。”燕夙温润一笑,随即话锋一转,便挑眉道:“今儿个司言与司卫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燕夙今日恰巧路过西街,便听到了底下人人议论,左右不过说司言如何的残忍霸道,便是没有亲眼所言,燕夙听着那些人的描述,也堪比身临其境。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司言当时那张面无表情又含着戾气的脸。

“你什么时候也八卦起来了?”苏子衿不以为意的一笑,手下却是不紧不慢的摆弄着茶具。

青烟瞧着苏子衿要煮茶,便缓缓走到一旁,将煮茶的工具挪了过来。

燕夙也不否认,只坦然一笑,打趣道:“在祁山的时候,我便觉得司言对你心中有意。”

燕夙见苏子衿一副不信的模样,便接着道:“我可一直记得,那时你对着我笑的时候,司言那家伙可看了我好几眼。那眼神,简直是冷到了极致,若非我胆子大,着实容易被吓破胆儿。”

小火转瞬便生起,苏子衿将茶壶置到架子上,手下的动作不由一顿,随即她微微一笑,抬起眸子,语气有些淡淡:“也许司言当真对我起了一些意,只是,那也不过一时的沉迷罢了,那些时日,他对我也算是有恩情的。”

她看着燕夙,弯起眉眼:“我不想、也不会利用他。”

听着苏子衿的话,燕夙摇了摇头,他问:“子衿,你不是他,又怎知他只是一时的沉迷而不是情根深种呢?”

苏子衿闻言,不由缓缓笑起来:“阿夙,便是不说其他,你觉得司言若是欢喜上我,会有好结果?”

“子衿,我且问你。若是没有从前种种,你会不会喜欢上司言?”燕夙看向苏子衿,温润如玉的脸上浮现认真。

没有从前种种?苏子衿微微一愣,不过一刹那,她便扬唇,淡淡笑起来:“不会。”

她说:“无论有还是没有,我都不会喜欢司言。”

说这话的时候,苏子衿眉眼极浅,笑容艳艳,眸底却一片淡漠,谁也看不懂她心中的想法,便是燕夙,也一无所知。

“今日之事,只当他最后的无理取闹。”苏子衿敛下情绪,手中一边煮着茶,一边轻声道:“等过段时间,他也便淡了。”

“罢了。”燕夙摇了摇头,无奈道:“你总这样一意孤行,让人无可奈何。”

想了想,燕夙便正色道:“今日的药吃了吗?”

“吃了。”苏子衿点了点头,她看向燕夙,问道:“这缓解的药,还要吃多久?”

自那日回到王府后,燕夙便开始用给苏子衿拿回来的麒麟血制药了,只是,那时候苏子衿吃下了百转丹,百转丹危害极大,若是再服下治疗内伤的药,苏子衿的身子骨根本受不住那药力的猛烈。

于是,燕夙便用了两滴的麒麟血,为苏子衿做了一种缓解的药,以补充先前亏空的体力,正是因为如此,苏子衿这些时日才渐渐疲乏,整日里都在嗜睡。

“不急。”燕夙叹了口气,淡淡道:“左右要等你成亲之后,如果你恢复的好的话,也就在这个月的月半。”

顿了顿,燕夙想起一件事,便又道:“司言那里的九色莲花,你找个时间派人拿来罢,你成亲之前便得将其入药了。”

“好。”苏子衿点了点头,只不慌不忙的倒了杯茶与燕夙,笑道:“品茗。”

燕夙接过那杯茶,闻了闻阵阵幽香,不由笑了笑:“偶尔我也会想,你有什么事情,是不会的?”

无论是琴棋书画、庖丁、煮茶、制酒还是其他,苏子衿就像是个文物双全的奇才,实在有些让燕夙无奈。

“自然是有的。”苏子衿缓缓笑了笑,倒是没有回答,随即看向青茗,道:“让雪忆进来喝杯茶吧,他已经在外头练了有半个时辰的射技了。”

“是,主子。”青茗点了点头。

随即她很快便跑到院子的另一头,将雪忆领了进来。

雪忆拍了拍身上的落尘,手中却依旧提着曜日弓,他看起来极为欢喜,这些时日连睡觉都要拿着。

“子衿姐姐。”雪忆露出一抹清透的笑来,朝着苏子衿便走了过去。

苏子衿微微笑了笑,轻声道:“冷不冷?”

“不冷。”雪忆吸了吸鼻子,咧嘴笑起来。

燕夙凝眸,眸光落到雪忆手上的曜日弓,不由道:“原来你那日得的曜日弓,是为了雪忆。”

苏子衿不可置否,只淡淡笑了笑,随即她素手微动,倒了一杯茶,便递到雪忆面前,道:“雪忆,喝点热茶。”

雪忆闻言,便乖巧的接过了苏子衿手上的茶盏,随即他吹了吹,便慢慢喝了起来。

这时,苏子衿看向燕夙,敛了些许笑意:“你为雪忆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说着,苏子衿便示意雪忆将一只手伸过去,青烟上前,将雪忆手上的曜日弓收了起来。

燕夙微微颔首,而后便伸出手,四指搭在雪忆的手腕上。他沉吟半晌,凝眉道:“他身上已然没什么问题,只是……缺一个契机。”

“契机?”苏子衿眸光微微冷了一些:“你是说关于他过去的事情或者人?”

雪忆并不是天生就如此,先前苏子衿让燕夙给自己诊治的时候,便也暗暗的让燕夙给雪忆看过了。

燕夙的说法,大抵雪忆从前也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只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变成如今这样,心智停滞生长。后来,燕夙也给雪忆施过几次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苏子衿却知道,雪忆从前总是对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但这些时日,他的记忆力却是越发的好了起来。

燕夙点头,继续道:“你做好准备了吗?雪忆若是回忆起从前的事情,也许……”

燕夙的话没有说完,但苏子衿知道,他是在说,也许雪忆会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从此便与她再没有交集。

“又有何妨呢?”苏子衿不以为意,她温柔的看向雪忆,只轻笑起来:“那是雪忆要面对的未来。即便从此以后不再有交集,只要他好好的,便足够了。”

雪忆的来历,她大约已然查明白了。只是,她不是个自私的人,雪忆有自己要走完的人生,而这人生,即便没有她,也是无妨,他本就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她。

“你倒是想得开。”燕夙摇了摇头,看着苏子衿这俨然如长姐的目光,心下有些叹息。

“子衿姐姐?”雪忆有些懵懂不知,他眸光温和,有些水雾蒙蒙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苏子衿的那抹惆怅。

“无事。”苏子衿笑了笑,随即道:“晚上给你做桂花糕,怎么样?”

“桂花糕耶!”雪忆眸光微微一亮,神色很是雀跃,显然心中极为惊喜。

“是呀。”苏子衿摸了摸雪忆的发梢,笑道:“再过些时日,便让人带你回去一趟,想来木木也是很想你了。”

“雪忆也想木木。”雪忆笑起来,隐约可以瞧见可爱的小虎牙,只是想了想,他便若有所思道:“子衿姐姐不回去吗?”

听着雪忆的反问,青烟和青茗皆是一愣,果然如主子所说,雪忆的心智这些时日在飞速的成长着,若是放到以前,雪忆决计不会想到主子这话的意思含着她不会回去,可如今,他几乎下意识的便反应过来,便是普通的人,也是不如他聪颖的。

“不回去了。”苏子衿摇了摇头,没有瞒着他,只笑道:“有些事情要办,雪忆已然长大了,还需要子衿姐姐陪着么?”

“可是……”雪忆心情有些低落,犹豫道:“可是雪忆更想陪在子衿姐姐身边……”

虽然他很想木木,可更想陪着子衿姐姐……

“雪忆,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苏子衿缓缓笑着,眉眼温软,显得十分好脾气:“只是去见见木木而已,左右不过十日就会回来。”

雪忆闻言,不由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他才皱着眉,慢慢道:“那……好吧。”

苏子衿笑了笑,就听见燕夙不解道:“子衿,木木是谁?”

虽然燕夙很是奇怪,苏子衿怎的变得如此温柔,可到底比起苏子衿不回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更显恰当。

燕夙的话,让苏子衿不由沉默下来。

见苏子衿没有说话,燕夙不由瞳眸微缩,不禁道:“你的孩子?”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燕夙简直有些惊悚。他也曾想过,苏子衿从前可能过的伤情,可到底这孩子的事情……实在太远了。

苏子衿闻言,一时有些忍俊不禁,便笑道:“自然不是。”

“那是谁?”燕夙挑眉,一脸认真:“莫不是雪忆的童养媳?”

苏子衿:“……”

青烟:“……”

青茗:“……”

雪忆一脸天真:“童养媳是什么?”

燕夙:“……”

……

……

长宁王府

偌大的屋子,冷寂一片。

司言走到案几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提起笔,在纸卷上落了墨。

一笔一划,他画的着实认真,原本不知为何动笔,现下却是开始专注起来。

只是,画到一半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纸上,赫然是一张女子巧笑倩兮、美艳至极的脸容。

苏子衿……

司言心下一滞,忽然便想起,再有几日,她就要成亲了。

手中的狼毫一挥,就打算将这幅画摧毁干净。只是,就在那笔触即将落到画卷上女子的脸容时,司言不禁停了下来。

他静静的凝视着画卷中的女子,即便白纸黑边勾勒着,依旧可以看出她笑的灼灼如桃夭。

脑海忽然便中回想起那日自水中出来,她浑身湿漉漉的,便是眼角眉梢,也都是雾蒙蒙的水汽,她看着他,眸光犹如一只迷途的小狐狸,有些美好的令人难以忘怀。

还有,在幽蝶谷的时候,她偶然唤一句‘哥哥’,冲他言笑晏晏。

一时间,司言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他抚上心口,鼻尖仿若闻到她身上隐约传来的木樨香味。

他一边手捂着心口,一边执起狼毫,再次墨色挥洒。

不多时,一副美人含笑的图便勾勒了出来。

画中的女子,温柔浅笑,从容的桃花眸子,犹如初春最艳的一抹色泽,璀璨至极……

------题外话------

你们猜,柿子是抢亲呢?还是不抢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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