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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增又将目光探向帐中角落。

站在那里的是许闳,他从入帐以来便未出一声,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看着这一群将校们愤怒、上言、沉默,而此刻触上叶增探去的目光,竟罕见地低眼避开来,不肯相对。

叶增便问他:“你可有什么与他们不同的话想说?”

许闳垂着头,右手死死攥着刀柄,哑了许久,才小声道:“并无。”

叶增扬眉,“当真?”

许闳憋了半天,突然单膝跪下,“方才那些话是张茂听末将私下里说的,将军要罚,还是罚末将罢!”

叶增心下顿时了然。

这些将校们平日在营、不闻外事,若非旁人相告,又怎能知道千里之外的孟守文为了他的清白而在淳王政殿阶下跪了大半天的事情?而张茂等人虽然带兵打仗是把好手,可于朝中政事却是知之甚少,若无人在旁煽动,是绝对想不出,兵谏王城、另立明主”这等主意的。

许闳却与他们不同。他自小长于毕止,跟在孟守文身侧,天天耳濡目染的皆是朝中那些勾心斗角之事,此次定亦从孟守文的密札中知晓了许多本不该为军中将校们所知的事情。

他跪在那里,片刻后又咬牙道:“便是要罚,末将也要说——此番将军为大殿下所构陷,若是最后当真落罪,末将必定第一个领兵北上毕止替将军报仇!”

“胡扯!”叶增听见他连孟守正都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了,一下子便怒了,“你给我滚出去!”

许闳僵了僵,才飞快地行了个军礼,二话不说地退出帐外。

叶增盯住众人,语气极重:“我曾两次诣阙面谒王上,知其并非昏聩之主。此次王上予我上表白辩的机会,便是信我叶增未有通敌之念,亦绝不会降罪于我。你们若因此事而行反举,才是落口实于旁人,而朝中必将降罪于我河南大营。”

众人默然。

叶增知他们心中必不信他此言,可却亦无法多言,半晌后一摆手,声音也低了:“都出去罢。以后若再叫我在营中听到此等言论,必以军中谋反之罪上报朝中,绝无宽宥。”

待到人都走光了,齐凛才从内帐中缓缓走出来。

“叶将军。”他道,双手呈上一封奏疏递给叶增,“将军的辩罪札子,我已替将军拟好了。”

叶增接过来,揭开,目光从前扫到后,又将奏疏翻过来,再次从前扫到后,然后台起来,望向齐凛,“你这封辩罪札子写得倒很是有意思。”他随手将奏疏丢去案上,长长的折子哗啦一下摊开来,页页雪白,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字。

齐凛微微笑起来,“适才那些将校们说得没错——将军本就没罪,为何还要上表白辩?须知那些善于构陷之小人最精于从字里行间中找出所谓的‘罪证’,将军此时言多必失。而这一封空白奏疏发至毕止,恰是将军最好的自辩:既无罪,便无可辩。”

叶增缓缓点头,“言之有理。”

齐凛打量他的神色,知他定是还在想方才那些将校们所言,不由笑道:“叶将军是在担心此事会影响大营军心?我却以为此事恰是天助将军。”

叶增皱眉,盯着他。

他便继续道:“将军请细想想,王上若是果真欲传位于大殿下,又为何会不直接降罪于将军?大殿下今次如此构陷将军,将军一旦脱罪,日后岂会不助三殿下与其争位?王上之所以愿意给将军自辩的机会,必是心底未想过置将军于死地,而应是欲传位于三殿下,以待其大行之后将军可助三殿下一臂之力。”

叶增却问:“这和你方才所言又有什么关系?”

齐凛依旧是笑,“将军莫急。将军且想,王上一旦大行,三殿下必会诏将军领兵归京,而将军领兵归京,无外乎便是要和大殿下麾下之控鹤军争那毕止外城、内城、王城三处城防兵权——以今日营中将校们前来请命之决心,到时候又岂会争不过控鹤军?是以我说此事恰是天助将军——叫大营将兵们知晓将军是为何人所构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他们越是对大殿下感到愤然,到时候将军与三殿下的胜算便会越大。将军又何苦为此事担忧?”

叶增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河南战事方靖,将士们手中沾染的鲜血还未干透,却又要调转枪头去杀自己的国人么?”

齐凛收起笑意,“举大事者,须得雷霆手段方能成事。将军莫不是真愿看到如大殿下这般的人继我淳国大业,而攥九万边军将士们的性命于他掌中?”

帐外风声陡然刮大,帐布被吹得哗哗直响。

叶增脊背一凛,突然想起那一日与孟守正的对话。

当下眉一沉,脸色亦黑了。

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去帐尾,抬头去看悬挂其上的那一副硕大的淳国舆图,目光从烟河南岸向北笔直地划过,最后凝在毕止,低声道:“但愿事情真会如你所说这般。”

【二十四】

脚步杂乱而慌张,一路从远及近,冲进殿中。

殿内殿外皆是一派纷乱。

宫人们立在角落中,忍不住地瑟瑟发抖,看着围着御榻忙碌着的四名御医,有胆小些的已经开始默默地掉眼泪。

孟永光的王后已于八年前逝世,此后宫中便无掌女眷之务者,此刻内监们眼见殿外跪着一路的内宫姬妾们正纷纷伏在地上哀声抽泣,却也无人敢上前去制止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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