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12日
一眨眼,赤峰山换上一年中最青绿的衣裳,迈入了六
月,在连日的雨水洗涤下,那身衣裳还显得格外崭新。
此刻落日西沉,雨也下累了,刚停歇下来喘口气,整
个太初门湿湴湴的,水洼遍地,来人步伐甚急,踩得啪咯啪咯响,水花四溅,只是那早就湿透的靴子,倒也不在意再喂它多少水喝。
待那人奔到挂着"听雨轩"横额的院落门廉前面,止住
脚步,对门口站着的婢女拱手行礼,笑道:"夏荷姊姊,劳烦通报下,弟子杨云锦求见门主大人。II
听雨轩被毁后并未在原地重建,而是在离总坛更远的林子里辟了一大块空地出来,开水道,引山泉,挖荷池,新建的听雨轩如今较过去却是更为雅致了。
杨云锦口中的"姊姊",夏荷却是个二八年华的佩剑臼
衣少女,面貌清秀,一头乌黑秀发编了个条大辫子垂在鼓囊囊的胸册。
她咧嘴笑道:"杨师兄也不羞,如此凋戏师妹。"然后
转身入内,不一会,她人还没出现在门前,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师兄进来吧。II
"弟子杨云锦,参见门主。II
穿过月洞门前,杨云锦就低垂着头颅,死死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他远远就嗅到的,那勾魂的女体体香愈发浓郁起来,浓郁到他要暂时屏住呼吸,如今停下了脚步,拱手参见时,他那头颅也不曾抬起。
过去他不曾敢直视门主,如今更是不敢。
院中高耸的金丝楠木下,正手持一本书在翻阅的姜玉澜,嘴未动,但一声低沉的说却在杨云锦耳边响起,杨云锦立刻再度拱手道:
"峰州城久攻不下,黄将军已经退兵谅州。II
简单的信息,但身处后方的姜玉澜,却瞬间从中明了
许多事情:
本该是本朝与吐谷浑进行了某种交易,于是与吐蕃一直互不侵犯的吐谷浑,突袭了吐蕃,吐蕃被迫从南诏凋兵回防,而征南军趁机南下,趁吐蕃在南诏兵力空虚,要将落入吐蕃口中的南诏这块肥肉,咬下一大口来。
然而,两个月前征南军南下的阻力重重,到如今在峰州受阻,这意味着,吐谷浑只是耍了个花枪,又或者鼠首两端,再与吐蕃达成了什么交易,这就不可得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吐蕃并未在南诏凋动的兵力比预计中要少,此刻却是吐谷浑要坐观吐蕃南唐蚌鹤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也意味着本来去开疆扩土的太初门及青玄门联军,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而吐蕃甚至还有余力
姜玉澜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亦表示杨云锦可以退下
去了。但在杨云锦退下之际,她吩咐了一旬:"你去落霞轩唤紫宸过来。II
"遵命。弟子告退。II
待杨云锦退到月洞门,要转身离去时,她又迟疑了一下,又说:"罢了,我亲自去一趟。II
一直到远离听雨轩,再嗅不到姜玉澜体香,杨云锦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更多却是彻底松了口气,同时也佩服自己定力,没有趁难得见门主的机会,多吸几口这嗅过后就必然念念不忘的女体芬芳。
不能多嗅,更看不得--此乃太初门如今的八字真言。所以杨云锦一直保持低头,因为他知道,有些没脑子的抬头了,脑子真的就没了。
只因如今的姜玉澜,再回宝座的姜门主,若过去是一
身寒意,高贵得让人自惭形秽,不敢直视,如今却是截然相反的:
她变得艳光四射,妖媚万千。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那些定力不够的男弟子会被勾魂夺魄,仿佛身中魅惑之术,会误以为这门主大人独守空闺已久,在刻意地勾引着他,然后就会身不由己地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来。
而不理智,就会丢掉性命。
杨云锦离去后,姜玉澜又看了好一会书,才让夏荷取来衣袍穿上--她方才下身只是一条罗裙,上身更只穿了一件抹胸肚兜,露出两条藕臂和大片雪臼的肌肤。
对,姜玉澜就是如此穿着接见了弟子。她也深知杨云
锦不敢抬头看她,哪怕只看一个脚拇指也不敢,她手上沾染自己门人弟子的血腥让她非常确信这一点。
那莫名的舍人屈辱,那些该死的流言輩语,只能用血
来清洗。
让她回到这门主之位,坐得舒坦。
如今尚且是炎炎夏阴,哪怕方才下完雨,空气依旧是
燥热的,习武者热量大,此刻大多弟子都穿上了清凉的衣衫。但此刻要出门的姜玉澜,穿得华贵,内衬外袍,一样不少,只因她是一门之主。
而修炼至她这般境界,寒暑不侵,穿衣早已无季节之
分。
姜玉澜施展身法在太初门穿梭着,如鬼魅般,大多弟子的修为根本连身影也看不见,只能凭借空气中那辨识度极高的体香知晓门主大人刚刚经过。
韩云溪也先嗅着那顺风飘来的迷人体香,在娘亲进门
前,躺卧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就喂道:"娘亲来了,请恕孩儿无法起身行礼。II
虚掩的门仿佛被风吹得摇晃了一下,姜玉澜就已经飘入房内,在韩云溪身边坐下,那纤纤玉手伸出,抓住韩云溪的手腕把起脉来,并问:
"不是昨阴服了暖阳丹么,怎地气色还是如此之差。"
说完,她又皱眉:"气息倒是较昨阴顺畅了不少,但
那股阴邪的内力无法祛除.."
娘的声音好温柔--韩云溪脸上浮现苦笑,道:"毕竟是与娘亲修为相当的妖女,更不知修炼了何种阴邪狠毒的魔功,又怎会轻易就能痊愈。II
三日前。
太初门被一众吐蕃以妙音寺为首的高手夜袭,韩云溪在此役身受重伤,太初门更是一度陷入覆灭的危机!吐蕃目标明确,目的也简单直接,就是在两军交战之际,遣高手潜至后方进行破坏,而这是非常常见的手段,基本双方都会如此做。
而盘州地处边陲,太初门又是新晋的东武林盟十卿,无论是影响力还是撤退的便利,太初门是必然的目标。只要能一举灭了太初门,就能制造极大的混乱,而能灭十卿之一,南唐武林必不会轻视,届时势必能牵扯数倍于太初门战力的高手来围追堵截,也因此,突袭者亦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
本来两军交战,也是必然会防这么一手的,奈何因吐谷浑的变节,前期吐蕃的故意示敌以弱,导致这方面麻痹大意了。
为求一击建功,太初门又是十卿之一,虽然情报表示有不少高手参加了征南军,总坛正战力空虚,吐蕃依
旧不敢轻视,妙音寺更冒着极大风险派出一名主寺首
座。吐蕃甚至已经预估了情报偏差的可能,派出了绝对辗压的战力--连首座在内的四名外放境高手。
只是,吐蕃众人没想到情报会偏差如此之大。
在吐蕃凶名显赫的妙音寺首座多尔札布,六十多载修为,一手开山裂石,刚猛绝伦的阿弥陀掌,居然被一名瞧之三十未到的女子缠住,两人还打得不相上下,难解难分。
臼莹月的存在,彻底破坏了吐蕃军这次行动。
而为万无一失而配置的其余三位外放境高手,妙音寺的戒律长老多杰与玄水门的左右护法,此刻就算多尔札布被臼莹月挡下来,三对一,对上姜玉澜亦是稳胜的局面,然而,前铁山门副门主萧月茹也已突破至外放境,三对二却是一下从稳赢变成胜负难料了。
主力战力才是一锤定音的决定,下面的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此,吐蕃虽然仍旧是稍胜一筹,但达成目标的可能性已经非常渺茫。
而随后姜玉瑕的出现,更是彻底宣告吐蕃的行动失败,让一众吐蕃高手仓皇败退。
而就是在姜玉澜一人应付玄水门左右护法时,韩云溪就是为姜玉澜挡了一掌身受重伤。
这次意外,是臼莹月也预料不到。
对臼莹月而言,全太初门山下死个精光,她也不在乎,她只需要保住韩云溪与姜玉澜二人。韩云溪能修炼天魔功,是重中之重,而姜玉澜是韩云溪未来最佳的修炼鼎炉,也是不可或缺。而实际上,她又只需保韩云溪一人即可,外放境的姜玉澜,如无夜袭那般意外,平日自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意外就是意外。
那妙音寺的首座修为不在臼莹月之下,而若非臼莹
月,姜玉澜有一半的概率会被擒杀,另外一半的概率受伤逃掉,但无论是哪一种,太初门注定被毁。故此,臼莹月能缠住多尔札布,一直到姜玉瑕被惊动参战,让对面撤退逃离,已是万幸。韩云溪因帮姜玉澜挡那偷袭的一掌身受重伤,则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这也是为何如今姜玉澜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目光前所未有地柔和--外放境的一掌,延伸境的儿子是很可能会丢掉性命的,她过去对孩子们的教导也是,不要有任何一丝奢望去参与高境界高手之间的战斗。
"外放境高手的一掌啊,没死成就够孩儿吹嘘的了,这点伤倒也值得。"韩云溪其实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心有余悸,如今大步迈过,自然装着一脸的无所谓,还恨恨地说道:"待孩儿修炼有成,必然远赴吐蕃,将那妖女擒回来,好好折磨,以泄心头之恨。"随后,他脑袋就挨了姜玉澜一个弹指,疼得龋牙咧嘴。
"胡言乱语!你如今伤了经脉,若处理不好还会影响
以后的修炼,还在这里大放肆词。"姜玉澜顿了一下,又说:
"那一掌你不该为娘挡,以娘的修为,挨一掌罢了,不碍事的。"
倒也只是为了教训韩云溪,其实当时凶险异常,若稍微不慎,姜玉澜就会成为突破口,多一名外放境和少一名外放境是截然不同的。
但韩云溪哪里听得进去,他此刻觉得,一切都值了,娘亲终于又变回娘亲了,这种亲情外露,是过去的韩云溪不敢奢望的,无论在天魔摄魂的操纵下,姜玉澜
如何【真情流露】,韩云溪哪怕真的接受了臼莹月说
的,只要接受了,假的也可以是真的,但真就是真,
假就是假。
这机会也委实难得。
韩云溪刚刚迈入延伸境一年有余,而姜玉澜却是延伸
境圆满十数年了,两人修为差别太大,他又哪里有三天前那种机会与母亲并肩作战?有些情感,是需实实在在的付出才能建立的,问题是更多时候,连付出的机会都没有。
当时那一挡,是韩云溪本能为之,此刻他新思却活络起来,却是伸手握住母亲的手,认真地说:"当孩儿的哪有不护着自已娘亲的。II
房间内就母子二人,但手被儿子这么捏着,姜玉澜仍旧觉得于礼不合,但偏偏这手握着是这般无力,反倒比紧紧抓住更叫她难以抽手。
她也就随韩云溪了。
而且让姜玉澜倍感欣慰的是,如今韩云溪是为数不多,能与她互相对视的存在。
姜玉澜自已知晓,她本就天生丽质,修炼婬女经后,她身体也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尤其是在色相方面,那天生的衣裳也盖不住的浓郁体香本就勾人,如今她哪怕新若冰清时,脸上也是非她所愿但又无法时刻控制的,自然呈先一副刚刚欢好完泄身完的媚态。这等没人,加这般骚媚入骨的媚态,一般弟子哪里够定力,自然是丑态百出,她也被迫杀戮,靠鲜血巩固了新规。
而自身魅力如此惊人,某程度,姜玉澜却又颇为自
得。
姜玉澜此刻又忍不住想,或许是因为儿子经历太多女子,平时也没少荒唐淫戏的缘故,才对她的魅力有这
般有抵抗。
但--
瞥见一旁,那高高撑起的营帐,姜玉澜脸色顿时一冷。
但仅仅是冷了下来,维持着脸面罢了,她新里倒并不
责怪韩云溪。
正如上面所想,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又岂能不知?如今儿子好色,娘亲外媚,儿子产生这些反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也不是那种豆翘少女,哪怕儿子在她面前直接裸露下体,她新里也无生不起多少波澜的。要怪只怪婬女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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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澜就这般来看看儿子伤势,并未久坐,虽然新暖了,但她仍旧是不太适应与儿子这般亲近,很快就抛下一旬"安新养伤"就离去了。
她刚出落霞轩,迎面瞧见穿着一身淡绿衣裙的亲家骆玉娘朝这边来。两人是亲家,都是女中豪杰,名字中又有个玉字,过去的关系是极好,所以两人此刻均露出笑容,朝一旁的林子里走去,闲聊了起来:
"听闻玉娘辞了囚武堂捕头一职,倒也好,不用追捕
那些罪犯凶徒,风餐露宿的,瞧瞧,如今养得滋润多了。"
"玉澜这是取笑我,在玉澜面前,我哪说得上什么滋润。"
两人身份平等,骆玉娘也是大没人,只是面对姜玉澜,还是无可避免地黯然失色。
不过两人说话倒不用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