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汉子慌不择路,赶着囚车钻进的竟是一条死胡同!眼见前方越来越窄,囚车已经无法通行,几个汉子不得不停下脚步,举刀轮斧想要砸开囚车救人!但众官兵离他几个本不甚远,囚车尚未砸破,呼喝叫骂声已追到近前!
几个汉子无可奈何,领头的发一声喊,众汉子丢下囚车,或翻墙,或窜门,刹那间隐入两边的民宅。
领头的官将奔到近前,先用马鞭拨开两个囚犯额前乱发仔细观看,确定仍是祈盛父子。只是两人脑袋耷拉,双目紧闭,想是已被几个汉子随手打晕。
那官将生怕再生枝节,一边喝令众官兵不用追赶,一边又遣人往上司处请求援助。之后众官兵护着囚车慢慢退出胡同,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全神戒备,续往刑场!
※※※
当日祈霖返回汴梁,径往刑部自首,耶律洪础随后跟着回来,先联络上了萧震寰,之后调兵遣将,巧作安排。
不想昏君只肯饶过祈霖等人,偏要将祈盛祈霈父子砍头,幸得耶律洪础早就另有防备,祈家其余人口既已救下,剩下祈盛父子两个就好办了许多。
到行刑这一天,一切照计行事!那两辆盖蓬马车中先已藏了两辆囚车,车上囚着两个常在汴京城中横行作恶的流氓恶霸,此两人身材与祈盛父子相若,脸面更被穆束噶尔装扮成跟祈盛父子一模一样!等到四辆马车一撞,粪车水车一倒,众官将被熏得掩鼻躲避,再加上现场烟熏雾绕,藏在马车上的几个大汉迅速将车上车下囚车调换,之后众汉子推着两个恶霸引开一众官兵,让马车驮着祈盛父子从容走脱。等到进入胡同,再将囚车砸破,以免被众官兵看出囚车不对!
至于其间如何出动,如何后撤,如何接应,如何出城;什么时候要临机应变,那些人该事先收买,等等等等,一应细节,皆安排周密。
但是光这样还不够,因为临刑之前倘若被监斩官看出破绽,必定会连累到祈家其他亲朋好友,尤其祈盛几个出嫁的女儿首当其冲!
不过这一点早也在计划之内!就在众官兵将假扮的祈盛父子押送到刑场,负责监斩的刑部侍郎正要命仵作验明正身,忽有从人递上急信一封,刑部侍郎打开书信,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那信乃是他长子亲笔,言说被人所掳,求父亲速速营救。信封之内,另有两张银票,合计黄金千两。
刑部侍郎立刻明白眼前两个受刑之人已非祈盛父子,但自己的爱子现在人手上,倘若他硬要分证清楚,只不过徒送了自己儿子性命。他本来不是什么忠烈之臣,当时权衡利害,眼见两个受刑人活脱脱就跟祈盛父子一模一样,也只好闷声不响,让仵作马马虎虎检验一遍,即斩了两个替死鬼,再让祈盛的女儿女婿拉回去埋葬。
祈盛父子原是忠臣良将,对他父子横遭大祸,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市井百姓,无不扼腕悲叹。慢说穆束噶尔手段高妙,就算有人看出些许破绽——首先第一个,祈盛几个出嫁的女儿在装殓父兄尸首的时候,不可能毫无察觉——但这些人巴不得天降鸿福,祈盛父子得以逃出生天,自然谁也不会认真分证。此事就此草草收场,祈盛父子逃过一劫,但也从此成了活死人。
※※※
当时四辆马车撞在一起,祈盛父子糊里糊涂被人抬上马车,随行汉子怕他二人叫嚷,先用手帕蒙住父子二人口鼻,手帕中藏有蒙汗药之类,祈盛父子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过了第二天的中午,问起根由,随护人员只说奉主子之命搭救,一切等见到主子自然由主子向两位解释。祈盛父子死里逃生,惶惶然如同一梦!眼见那几人对他两个恭恭敬敬,何况人家毕竟救了他父子性命,虽然满腹疑窦,也不能多问。
一路日夜赶路,到第六日下午,离宋辽边界已经不远。祈盛越发疑心上来,坚要随行之人说清楚到底要带他们到什么地方去,否则宁死不肯再往前行。
祈霈心中其实隐然已经猜到,只是不敢说与父亲知晓。眼见两下里僵持起来,随护中领头的既不敢实话实说,又不敢太过强迫,只好停步不前,安排手下先往前方联络。幸好那人很快回过头来,回报道:“大将军的两位子侄正赶来迎接!”
祈盛一听,心中更增疑惑,忙下了马车来看。只见两匹马飞奔过来,马上两人长相相似,远远看着果然像是内侄武俊怀。只是他常年在外征战,跟这个侄儿并非十分亲熟,就这么远远一望,竟分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侄儿。
直到那两人弛到近前,一起翻身下马,拜伏在地,祈盛才能肯定左边这一个是武俊怀,但何以右边这一位会跟侄儿如此相像,其中到底有些什么缘由,纵令他智计满腹,一时间也是猜详不透。
祈霈更是大吃一惊,脱口道:“俊怀,你怎么会这在这儿?这一位……怎么会跟你如此相像?”武俊怀忙道:“这是我姨表兄长,只因我娘跟姨娘乃是孪生姊妹,所以我们表兄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祈霈张口想问怎么他突然多了一个姨娘,随即想到那是人家私事,何况此时也不是问这些闲事的时候,忙又闭上了嘴,回头等着他父亲发问。
祈盛向着萧震寰微一颔首,便向武俊怀问道:“你来得正好,你先告诉我,到底是谁这么大本事,能救得下我父子二人?”武俊怀抓一抓头,道:“这个……”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萧震寰忙插口道:“我姨夫就在前边等候,请叔父先往前边,等见到姨夫再慢慢叙谈可好?”
祈盛又惊又喜,道:“你是说……我武谦兄弟……?可是他也横遭发配……!罢罢罢,等见到他再说吧!”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