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头儿摇摇头,说机会很渺茫,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在这样的水里呆不住,肯定会被冲走,除非是比较沉重的东西,到了水流缓的地方会沉到水底,慢慢的顺着水走,还有机会捞上来。
“那就试试吧。”小胡子的心被揪了一下,晋普阿旺和李能,真的找不到了吗?
老头儿和年轻人干活很卖力气,他们又在别的地方相继打下去两个木排,能覆盖的地方基本都覆盖住了。从白天一直找到天黑的实在看不见了,两个人才倒头呼呼大睡。小胡子和格桑梅朵没有睡意,熬到天亮。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小胡子已经习惯了下水的年轻人一次又一次空手而回。然而不知道是第几次下水后,年轻人露出水面时,手里明显拖着什么东西。
“是什么?”老头儿趴在木筏子边上问道。
小胡子站在岸边,一眼就看到年轻人手里拖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但是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背包的细节。老头儿很快就靠岸了,小胡子接过背包时,立即辨认出这是他们所用的背包。
背包是晋普阿旺的,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包括那块金属条。这个背包的出现让小胡子产生了一些希望,同时又产生了更重的忧虑,以晋普阿旺那种性格,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或者失去知觉,他不会丢下自己的包。
但这个背包是唯一找到的东西,再接下来,他们就没有任何收获,结实的年轻人在水里泡的身上一层白皮。到了当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老头儿就为难的跟小胡子说,估计没有希望了,再找下去只是白费力气。
小胡子看了他一眼,老头儿感觉心慌,连忙解释并不是他们想偷懒,只是就事论事。
“我知道。”小胡子拿起晋普阿旺的背包,他很失望,甚至有一点伤感,但是他不会因为这些而失去理智。
事情仿佛陷入了困境,绝对的困境,失去了两个同行的伙伴,丢失了转经筒,谁都无法保证格桑梅朵能不能顺利的唤醒心里的灵识种子。小胡子还记得乌司藏的话,格桑梅朵不可能一直都平安无事的,如果种子膨胀到她无法解开又无法承受的时候,她会崩溃,会疯掉。
“我们走吧。”小胡子背上了行装,顺着他们一路而来的河岸朝回走,明天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会固执的沿着自己想走的路走下去。
他们用了一夜又加大半天的时间回到了木剌措迷雾深谷的附近,之前隐藏的车子还在,估计宋坤那帮人仍然在古殿内部没有出来,否则肯定会开走或者破坏车子。小胡子把能转移的东西都转移到一辆车子上,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我们要去哪里?”格桑梅朵的眼睛被风吹的睁不开,一头黑发随风飞舞。
“暂时不知道。”小胡子把车子开出去很远,然后停下来,对着镜子,用一把剪刀修了修自己已经显得凌乱的胡须。
乌司藏送的那张象雄古图上,类似木剌措那样模糊的点还有几个,但小胡子不打算忙着去理会这些。
☆、第九十章 袭杀
小胡子跟老赵有约定,一个月时间,他也跑不了太远,索性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让格桑梅朵有个缓冲的时间,另外清晰的捋顺思路,把目前掌握的情况整理一下。
其实他们经历的事情复杂,但是稍稍归纳总结,就是一条比较简单而且直观的线。古老宗教以冰城为起点,开始了漫长的迁徙,大鲁特,圣器,是最为关键的重点。根据老赵提供的线索,小胡子其实一直怀疑军刀团想找的那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箱子,和圣器有关。
他们从尕耶河这里向东,沿途走走停停,格桑梅朵的总体情况还算不错,只是沉默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爱说话。这个时候已经是九月下旬,离开雅鲁藏布江流域,天气渐渐就冷了,野外的生活开始艰苦,格桑梅朵并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只不过现在的情况非常,当他们路过一个叫林脱镇的地方,就打算在这里住几天。
镇子上的人很多,流动人口也多,相当一部分是专门倒卖藏药的商人。这本来是个很有特色的小镇子,但是流动人口带来了外界的东西,一条街上有七八家旅店,小胡子挑了最干净的一家,贵的要死。
安顿好之后,小胡子就给和尚打了电话,让他准备一笔钱,打到账号上。和尚问东问西,小胡子一句话也没多说。
挂了和尚的电话之后,小胡子就犹豫了,来藏区差不多四个月了,他一直没有和卫天联系过,他不知道卫天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对方是否适应现在的生活。他本来想问问,但是犹豫了很久,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想让他过平静的生活,那么就彻底的平静,有关过去的一切人或事,都应该消失在卫天的生活里。
他们在林脱镇住了一个多星期时间,旅途中的疲惫算是完全清扫光了,和老赵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得一路赶着过去。小胡子带着格桑梅朵离开林脱,连着走了几天,快要接近目的地了,地势非常不好,车子开不动。
他们估计要步行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等到走了半个多小时的时候,小胡子猛然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这个地方很荒僻,不可能有人居住,如果有人突然出现,那么情况就很不妙。小胡子马上带着格桑梅朵朝可以隐蔽的地方走,越走越快。
但是他们跑不掉了,追踪的人可能一直隐蔽的跟踪着,在寻找最合适的机会。很短时间内,从后面三个方向同时出现了人,如果小胡子一个人的话,不管是打还是跑,都不算太大的问题,然而带着格桑梅朵就不行了,需要时刻照看她。
小胡子并不知道谁会一路追踪,但是当对方的人全部现身之后,他就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朝圣者。因为到了这个时代,很多人做事是不择手段的,比如杀人,只要把人杀掉就算完事,至于用什么方式,都是次要的。也只有朝圣者这样死心眼的古老组织,固执的坚持用锋利的藏刀杀人。
在双方这种距离下,完全可以用各种枪支,但是对方没有用枪,大概有十个人,手持长刀,从后面追来。
“你躲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小胡子对格桑梅朵说了一句,握住自己的武器,如果在跑不掉的情况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来保护格桑梅朵,把所有追击者全部干掉。
后面的追击者如果单从外表上看,和其他千千万万藏人没有多少区别,但此时此刻,他们都是意志坚韧不拔的战士,如同已经死去的朗杰一家。因为小胡子已经决定要死战,放慢了速度,所以那些人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们无形中围住了小胡子和格桑梅朵。
一个大概四十岁的藏人慢慢从后面走上来,他很显然是和小胡子同样的人,沉默寡言,习惯用行动来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盯着小胡子看了一会儿,就飞快的说了一段话,纯正的藏语,小胡子听不懂。
“触碰末世预言的人,不管是谁,都要死。”格桑梅朵在这次意外中表现出了相当的镇定,她在旁边替小胡子翻译了这段话。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朝圣者的存在延续了很多个世纪,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们。小胡子突然一动,身体跟飞闪的合金管几乎化成了一道光。在这个距离上,很少有普通人可以避过其一击,然而这十来个朝圣者显然都不是一般人,小胡子的致命一击被对方躲过了,只刺穿了他的一条手臂。
鲜血顺着中空的管子喷洒出来的同时,激斗瞬间就白热化,没有缓冲的过程,除了那个四十来岁的藏人,其他人举着寒光闪闪的长刀冲杀过来,小胡子顿时被缠住了。此时此刻,他才觉得自己要停下来击杀追踪者,是个很冒失的举动。因为小胡子其实是个自信的人,尤其对自己的身手,那是很多年流血流泪苦练而得到的结果,但是他低估了这些朝圣者,对手显然也经过了很严格的苦练,单打独斗,小胡子有把握很快放倒他们,然而这么多人配合着进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要命的是,那个沉默如同岩石般的藏人始终还没有出手,他一定是个更难缠的角色。
这种情况下,唯有拼命死战,才有活下来的机会。很短时间内,小胡子像一头发了疯的豹子,把周围的人死死的挡住。他不知道老赵此刻有没有按约来到这里,想要保住格桑梅朵,只能指望老赵出现,合力把这些朝圣者给摆平。
噗......
一个朝圣者的手臂差点被小胡子合金管中弹出的刀刃砍断,锋利的藏刀脱手而落。那个四十来岁的藏人摘掉头上的帽子,缓缓拔出腰间的藏刀,刀刚刚出鞘,他整个人就顿时散发出一股逼人的锐气。
这个人以非常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他是个强劲的对手,面对这个人,甚至比面对一个拿着连发武器的射击者更感觉压力大。四十来岁的藏人一出手,小胡子顿时被压制了,他对格桑梅朵的保护也出现了缝隙,周围的朝圣者马上分出了三个,朝格桑梅朵猛扑过去。
格桑梅朵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她的双眼被明亮的藏刀刺的几乎睁不开,她没有太多的恐慌,但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不由自主的倒退着。
四十来岁的藏人猛然爆发出一阵大吼,他也感受到了小胡子散发出的令人胆寒的杀气。格桑梅朵危在旦夕,这让小胡子变成一条被逆鳞的龙,他拼死冲杀,但那个藏人看得出格桑梅朵在小胡子心里的重要,他也在拼死的阻挡。
三个扑向格桑梅朵的朝圣者越来越近,小胡子却被缠的暂时无法脱身,锋利的合金管在藏人的腋下顺着一挑,对方的脸颊上顿时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但这个藏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双眼里有一种血红色的狂热。朝圣者,为杀戮而生的战士,他们不畏流血,不畏死亡。
描述跟不上事态的真正变化,对于三个扑杀格桑梅朵的朝圣者来说,几米远的距离只是两步的事儿。四十来岁的藏人脸庞被小胡子划破的瞬间,一柄锋利的藏刀已经嗖的刺出,直逼格桑梅朵。
就算小胡子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阻拦这场杀戮,他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思维仿佛停滞了一下。他是个理智的人,即便在任何情况下,心底最根本的清醒都不会消失。他知道,没有人能救格桑梅朵了,没有。
闪亮的藏刀带着死亡的气息,划破了周围的一切,格桑梅朵没有反抗的余地,她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噗!
刀尖没入了格桑梅朵的胸口,一点鲜血顺着刀锋飞溅出来,砰的一下,仿佛在半空炸裂了,化成一朵猩红的花。朝圣者都是杀手,他们熟知人体的每一个部位,经过千百次的刺杀训练,刀锋仍在推进,从格桑梅朵的左胸洞穿过去,刀尖搅碎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