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头儿,这三个是谁?”汉子对方叔说:“别是三条小鱼,那可就没意思了,抓不到卫八,也得抓个有名有姓的。”
石堆后面冒出来的人最少十五六个,无形中已经把我们围了起来,方叔始终不说话,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门口。当周围的敌人出现的时候,我心里最初是恐慌,但这种恐慌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我盯着方叔在看,这个跟老头子打拼了一辈子的老伙计,此刻的眼神仿佛完全呆滞了,他机械一般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就把目光挪开。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很细微的举动,让我对方叔的恨意减少了些。他做饵来引老头子的人,或许迫不得已,不过他仍然不愿意暴露我。
小胡子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后撤了两步,和梁子一前一后把我夹在中间。对方领头的汉子又问了方叔一次,方叔摇摇头,说:“这三个我没见过。”
“真是三条小鱼?”汉子看样子颇为失望:“小鱼也抓!卫八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我把目光也从方叔身上挪开,这个魁梧的汉子很面生,连同他身后的人,过去从来都没有在江北出现过。
这个时候,我就听到两声很轻微的金属对接声,小胡子手里多了一根一米来长的合金管,管子前面的刃口依然锋利无比,在月光下闪着一点寒光。
“跟紧我!”
小胡子只说了三个字,整个身子就象一根激射的箭,从我眼前飙了出去。他的动作太快了,我下意识的就拔腿跟上去。梁子咬着牙,在后面保护我。
对方的人多,可能也就是仗着人多,想活捉我们,再逼问一些事情,所以没有动枪。但是小胡子的身手出乎他们的意料,所有人只能看到月光下的一道影子握着合金管冲过去,紧跟着,对面一个人就被放倒了。
小胡子的动作迅猛而且凌厉,一下子把对手放倒,手里的合金管跟着就捅到对方的大腿中。一股血顺着中空的管子飙出来。小胡子仍然没有任何表情,抽出管子,对方抱着大腿在地面上痛苦的翻滚。
我们一动,对方也开始动,人全都涌过来,迎面离我们最近的一个举着雪亮的长刀兜头就砍,小胡子动作快的异乎寻常,对方的刀子只劈到一半就被他抓住手腕,和对付韩云洲一样,一收一送,手劲儿也用的很足,那家伙一条胳膊当时就废了。
之后,小胡子手中闪亮的合金管飞快的转动了一下,锋利的刃口直接就没入了对方的大腿中。又是一股带着腥味的血从管子中涌动出来,这种疼痛很难忍受,对方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抱着大腿打滚。我在后面顺势猛补了两脚,相当过瘾。
☆、第70章 黑暗中的斗争(三)
小胡子真的象一条毒蛇一样,灵动而且凶猛,梁子动作比较迟缓,但是下手非常重。对方领头的汉子可能根本没想到这两个人如此扎手,本来气定神闲的站在后面看热闹,这时候也慌了。
而且,我们身后的月光下,和尚也从藏身地猛扑了过来,他握着一根和小胡子一样的合金管,一棍子几乎把一个敌人的胳膊都给砸断了。
前后之后不到两分钟时间,但我心里已经完全安稳了下来,有小胡子跟和尚他们在,这十几条杂鱼一样的角色,根本不够看。不过我们毕竟只有四个人,而且对方可能有枪,所以不想在这里纠缠,一边打一边往山下撤。
领头的汉子感觉手下有点招架不住,愤怒中又带着惊讶,揪着方叔的衣领问:“卫八手下没这么硬的角色!他们是谁,你到底认识不认识!”
“没见过。”
“是不是曹实搬来的人?”
汉子跟方叔说话间小胡子又放倒一个对手,和尚就觉得打的很乏味,没有挑战性。我一边跟在小胡子身后东躲西藏,一边琢磨,就算老头子当时没有防备,这种水平的敌人怎么会把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老头子手下除了曹实以外,还有几个硬手,仓促间不应该垮的这么快。
十五六个敌人很快就被放倒一半,剩下的都让打怕了,小胡子闯出条路,迅速带着我们朝山下撤。我听到那个领头的汉子在发狂一样的大叫,随即,身后就传来了枪声。我们也有些发憷,一口气跑出去两三公里。
我没有他们俩那么好的身体,虽然打斗的时候连头发都没掉一根,但这一通狂奔下来累的半死,没等我气喘匀,小胡子就说我们得连夜赶回江北,到老头子的居所去一趟。
“卫八肯定不会露面了。”小胡子仍然拖着我在慢慢的跑:“江北出事的时候,卫八在外面,他的铜牌拓本,我们一定得拿到!”
我也在紧张的思索着,除了方叔这里,我实在想不出老头子还会躲到什么地方去。小胡子的话让我有些不快,他是在帮我,但同时也有自己的私心,一心要拿到老头子的铜牌拓本。
但是现在的真实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小胡子不拿拓本,这些东西迟早也要被打垮老头子的人给搜去。左右权衡一下,我宁愿拓本被小胡子拿到。
村子到最近的县城之间没有车,只能步行过去。我跑的满头大汗,脱离了危险之后,心里那股凉意就不由自主的又冒了出来。方叔跟老头子几十年的交情,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却干出这样的事,以后连见面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这一场打斗并非没有任何收获,最起码我知道了,老头子现在仍然没被人找到。和尚就劝我别太在意方叔的事,不能指望全世界都是岳飞和关羽那样的人,有白就会有黑。
我们在县城高价雇了辆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江北,进入市区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老头子不习惯住楼房,所以专门买块地皮盖了几进院子,院子大概是在江北城郊结合部的位置,不算繁华,也不算荒僻,我在那里住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不会摸错。
整个院子黑乎乎的一片,在外面看不出里面的任何动静。我心里又忍不住开始难过,老头子的院子过去很热闹,前院住着不少伙计,灯火通明,经常打牌喝酒,一闹就闹个通宵,我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就偷偷跑过去跟他们闹,开心的不得了,但是现在,院子还是以前的院子,人却没有了。
院子大门从外面上了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敌人,我从来不操心老头子的家产,所以一些贵重的东西都由他自己保管,我不清楚具体的藏放地点,现在就很麻烦,不但要防备有人埋伏,还要临时去找拓本,小胡子也没办法,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到时候更难办。我们悄悄商量了一下,由和尚翻墙进去先摸摸情况,他身手好,万一有意外,全身而退还是不成问题的。
过了一会儿和尚攀着墙头跳下来,对我们说院子里没有灯光,也没看到有人,因为整个院子很大,他不熟悉地形,不敢乱走动。
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却并不能说明里面很安全,从敌人打击老头子的手段上看,他们的计划非常周全完善,连方叔那边都派了人。小胡子本来不想让我涉险,但他们都不知道路,黑灯瞎火的去临时乱摸,效率很低,无奈之下,我也只好翻墙进了院子。
在路上我们已经把目标商议好了,整个院子很大,前院是一些伙计的住处,老头子,我,还有卫勉过去住在中院,后院是空闲的,原本想弄个小花园,老头子瘫了以后就没兴致摆弄花草。院子里没有什么禁地,象曹实这种身份的亲信,除了不敢擅自去老头子的卧室,其它地方都可以随意涉足,所以我分析,如果拓本真被老头子放在这里的话,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他的卧室。
不过,事情已经出了好几天,敌人不会不搜院子,拓本有没有遗失还是个未知数。其实我早就认真想过一个问题,老头子这次翻船,主要原因极有可能是西夏铜牌,因为他一向做事有分寸,除了当初抢地盘的时候跟薛金万恶斗了两年,平时很少轻易树敌,猛然间就遭了灭顶之灾,原因大概不外乎这些。如果从我的立场出发,绝对不会为了拓本而冒险,但小胡子太看重这东西了,明知道里面可能是个陷阱,也咬着牙要去闯,而且事情本身难度就特别大,不仅要保证老头子把拓本藏在家里,要保证敌人没有搜走,还要保证我们必须找到。
因为目标很明确,所以别的地方都被忽略了,我带着他们轻车熟路的借助院子里可以藏身的隐蔽物朝卧室走。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我可以不发出任何声响和动静就摸到后院去。
我们用了几分钟时间就来到卧室门口,老头子的卧室从来都不上锁,因为能被挑到院子里来的伙计都是懂规矩的。这时候我就看到,门上搭了一条铁链,挂了一把明锁。
我顿时就有些犯难,门被锁了,两扇窗户都是从里面栓死的,我们该怎么进去?
“我来。”
和尚稍稍直了直腰,习惯性的朝四周望了一眼,然后手里就多了根很细的铁丝。
和尚的动作娴熟到极点,一只手用铁丝在掏锁,另只手则紧紧捏住锁鼻,两分钟之后,一声很轻微的响动就他手里的锁芯中传出,他轻手轻脚的拉开铁链,贴着门缝听了听,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外间大概十四五平方,里间是睡觉的地方,结构和室内的摆设都非常简单,只有几件老家具。
我们不敢开灯,也不敢弄出任何光亮,只能借着从窗子外透射进来的一点月光在卧室里找,和尚负责地面,梁子负责墙壁,小胡子翻看几件老家具,我藏在门边望风。卧室虽然小且简单,但要想刻意去找一个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大容易,特别是老头子这样的人,要藏东西就会藏的很严密,我过去对这些事情从来都不留意,这时候干着急也说不出任何有帮助的线索。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过的越久我就越心虚,总觉得四周的黑暗里隐藏着什么,所以忍不住催促他们快一点。小胡子也不答话,搜索的很仔细,他翻了那些老家具,然后翻身钻到床下。下面太黑,什么都看不见,他拿出一支笔式手电筒,裹住衣服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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