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跑就没命了!堵住鼻子,尽量不要呼吸!”小胡子的语气很急促,其实那片蓝火落下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很强烈的危机,这时候立即就按他的吩咐,撩起衣角捂住鼻子,跟着他一路跑下去。
我们有点慌不择路的感觉,蓝火燃烧时冒出的白烟已经灌进了甬道里,小胡子微微咬着牙,拖着我不松手。我们顺着扭曲的甬道一直跑,东拐西拐的可能跑出去几十米,甬道到头了,应该是到了连通的耳室,但是跑到这里的时候,入眼就是满满一屋子的箱子。
“进来!”
小胡子拉着我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抬着手边一个箱子就去堵门。箱子很大,而且看上去很重,小胡子非常吃力,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那一片涌入甬道的白烟可能是致命的,要把这里的口给堵住。
我马上也去拖箱子,但是箱子的重量出乎我的意料,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没能搬得动。小胡子过来搭手,我们合力抬着箱子,一口一口的摞起来,把甬道的出口堵死。但是这样不可能把出口堵的严丝合缝,小胡子就左右的观察,还要继续跑。
“那是什么玩意?”我累的牛喘,两条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了。
“磷火。”小胡子恢复了镇定,他扫了周围的箱子一眼,说:“先离开这里。”
我立即抽了口冷气,老龚这次差点把我们都拉到鬼门关去。这个坑的营造者不是一般的人,用的是很精巧而且很毒的机关。这种磷火一旦烧起来就扑不灭,落在身上要蔓延一大片,而且白烟都是剧毒,吸进去就要挂。
老龚和我们跑散了,而且这种要命的火一出现,我就隐隐觉得这个坑恐怕不会象小胡子先前说的那样平静。不过暂时算是脱离了危险,随之,满地的箱子让我感觉有点奇怪,这里的空气说不上难闻,但是有一种很陈旧的味道。
我和小胡子匆忙中打开了一口箱子,里面满满的全是书,已经发黄,脆的和风干的树叶一样,轻轻一动就变成渣。
别的箱子里装着什么,暂时也顾不上看了,我和小胡子匆匆离开这里。我们是想尽快到可能存放东西的主墓室,然后想办法离开。但是我们的处境仿佛越来越不妙,而且越来越怪异,这个坛城下的坑明显离谱了,站在墓道里时,我会觉得这是个墓,而到了这时候,就说不出来这里究竟算是什么地方。
到处都是那种三四十平方米大小的像耳室一样的屋子,而且到处都是箱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方向感完全混乱了,小胡子的丰富经验根本用不上,连他都迷了,分不清该从那里到主墓室去。
到了最后,我和小胡子都分不清楚究竟走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屋子,他怕迷路,在这里被绕晕,所以每经过一处,都会留下一个暗记。我们的脚步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慎重,所幸的是,我们面前出现的都是陌生的屋子,这就说明,最起码我们俩正在朝一个可能有生路的地方走,而不是在原地绕圈子。
与此同时,我心里的疑惑也压制不住,开始来回的翻滚。这个坑的主人究竟是谁?他在坛城的下面掏出了一个这样说墓是墓,但又不完全象墓的所在,究竟是为了什么?满地的箱子还要其他东西肯定不是陪葬,倒好像是存放东西的仓库。
随即,我的脑海中就冒出了方老还有老龚曾说过的话,西夏在灭亡之前,把兴庆府的一些东西转移到了黑水城和班驼,难道这个地方就是方老苦苦寻找的?
我带着这些疑问跟着小胡子走,渐渐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箱子还有杂物少了许多。这时候,四面的墙壁上出现了消失许久的壁画,本来我和小胡子都不太在意这些,因为条件不允许,首要之务是寻找生路还有铜牌。
但是当我们第一眼望到壁画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被壁画的内容吸引了。其实这些壁画已经很不完整,可能是当时的画工急于完工,处理不当,许多内容没有完好的保存下来。
我看到其中一幅模模糊糊的壁画时,心里就咯噔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壁画保存不好,是因为后期处理的问题,但是画本身是很精美的,非常传神。
壁画只有一个人物,仔细分辨的话应该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道士。画中有一把刀从道士的脖颈处斩了过去,头颅和身躯分家了,脑袋正飙着血飞上半空。画面很模糊,但是我仿佛能够看到道士头颅上的一双眸子,被画的活灵活现。
整个画面血淋淋的,好像壁画中的每一滴血色都是用真正的鲜血画出来的一样,甚至我还觉得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第38章 班驼鬼城(十一)
我不知道为什么壁画会如此逼真,仿佛就真的看到一个人血淋淋的死在面前,而且还会感觉到壁画里的人或许能够猛的扑出来。
小胡子也在仔细的看,但是只有这一幅壁画还能勉强看的清楚,其余的已经非常模糊。如果这是一幅叙事性的壁画,也要前后连贯,然后根据画面的内容来推测贯通,只剩下孤零零一幅可以辨认的画,线索就很单薄,没办法看的懂。
看着看着,我就生出了一个疑问,很多人都知道,坑里的壁画内容五花八门,但这些壁画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记载墓主的生平,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的场景。壁画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其内容应该和墓主有很大关系。
“难道这是个道士的墓?”
“不可能。”小胡子收回了目光,说:“没有人会在自己的阴宅里这么糟践自己。”
我还想再说下去,但是小胡子明显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了,我也随即醒悟过来,眼下的处境有些危险,不应该为这些事情浪费时间和精力。
再往前走,那些杂物就都不见了,空荡的地下墓室里,缭绕着一股股让人隐隐发抖的冷气。小胡子完全恢复了冷静,他在前面探路,我就紧紧跟着,一点都不敢落下。这些墓室修的很一致,如果不存放东西的话,看着就没什么区别,墓室的一侧上还有一排四个大概一米深的凹洞,里面堆满了西夏时流通的一些古币,其中还有少许的金银器皿。
这些东西应该有一些价值的,带出去的话肯定会有人抢着收。但是以目前这个情况,我和小胡子两个人根本带不走,我就挑了几枚揣了起来。
走的路有点长,我的头也有点发晕,记不清楚这一路过来到底经过了几个这样类墓室的地方。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概念的,其实按照我们涉足过的区域来看,这整个地下空间的面积应该非常大,已经超出了寻常大坑的范畴。
“这里究竟有多大?”
“应该不会再有多大了。”小胡子慢慢的走着,头也不回的说:“总体面积估计不会超过头顶那座坛城的面积。”
我们一脚踏进了又一间空荡的“墓室”中(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屋子,肯定不是大坑应该有的耳室,但是也不会是正常储物的地下室),迎面就是一副巨大的壁画,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
看了这幅壁画,我心里那种隐隐的恐慌感就又冒出来了。画里仍然是之前出现过的那个被斩掉了头颅的道士,在这幅巨大的壁画中,他被一柄叉子叉住脖颈,牢牢的钉在地上。
而且这幅壁画和先前的那些壁画有区别,满满一面墙,全部都是雕砖拼出来的,每块砖上都有寥寥几道雕痕,所有的雕砖组合成这样一幅巨大的壁画。颜料已经脱落了很多,让人感觉这画的年代非常久远。
小胡子已经暂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了,只略略看了几眼就继续走,我其实是很想停下来研究研究的,但是不得不跟着他一起走。当我们走进相邻的“墓室”中时,我的心顿时砰的猛跳了一下,这个“墓室”的尽头,明显可以看到扩出了两道门。
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我们原来走过的路就象和尚打出的盗洞,虽然弯弯曲曲,但始终只有一条主道,但是出现了二道门,就意味着下面的路很可能会继续分岔,二道门变成四道门,四道门变成八道门。
这种情况其实很多,过去的人遇到这样混淆方向和路线的二道门时,大多会采取一种手段,大概和右手法则差不多,不管出现多少门,始终沿着最右首的一道走下去。用这样的方法到最后可能会出现两种结果,一个就是走出一条生路,另一个就是陷进无限循环中,回到最初的起点。
小胡子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也在紧张的思索。不到三分钟,他嘱咐我跟紧,然后一脚跨进了右边的那道门。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不过所幸的是,用这样的办法走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回到现在这个地方,实在走投无路的话就沿着原来走过的那条路走回去,不至于被困死。
这种“墓室”全部都是相连的,一个挨着一个,我们走过第一个二道门之后,原以为会出现三道或者四道门,但是令我意外的是,二道门之后的“墓室”尽头,仍然是二道门。这时候已经别无选择了,小胡子果断的又踏入了右首那道门内。
紧接着,我的脑子就乱了,所有的“墓室”全部都有两道门,既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小胡子始终带着我走右边的门。不知道几间“墓室”过去,迎面又是一幅无数雕砖拼出来的巨大壁画。已经在壁画中出现过两次的道士,这一次的命运更悲惨,好像在受车裂酷刑。
“这道士招谁惹谁了?”
“接着走。”小胡子这一次连停都没有停,我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波动,但是却能感应到他已经开始有些焦急。
我们不停的走,空荡的墓室始终没有变过,一间挨着一间。走出去不久之后,壁画再次出现,主角还是那个道士,倒了血霉了,被铡刀腰斩,鲜红的颜料已经褪色,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开始乱冒,来来回回就盯着这样的壁画看,让我心里发毛。
小胡子的脚步不断的加快,我也被迫的快了起来。我们两个最少走了半个小时,我就觉得奇怪了,这个地下空间的面积不应该有这么大,如果按我们这个速度走了这么久,已经超出了那座坛城的范围。
我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间墓室,就觉得要是把我们走过的路直线相加,应该已经离开班驼古城的遗址了。这时候,小胡子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用手电朝前面照,我本来还没感觉如何,但是望到前面的那堵墙时,头皮就炸开了。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堵墙上的雕砖画是我们早已经看到过的,那个悲催的道士被叉子叉着脖颈。我和小胡子立即对望一眼,我们两个来回走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一直是在几间墓室里面来回绕圈子。
这样被绕进去是很难破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起点处留下标记,然后顺着左边的门走,如果还是一路绕圈子,走不出去的话,就只能暂时按原路退回,然后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