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曹实接着说:“尸体拉回去验血,如果是ab型,那么......只能当他是双子了。”
“不过老曹,如果把他当双子的话,还是有点说不通,这分明是个老头儿......”
“原因可以慢慢找。”曹实一字一顿的说:“我还不算老,有的是时间。”
这件事带给我一种莫名的并且很深的心理阴影,特别是再次进入地下室的时候,我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所有的手电都被集中用来照明,很快,我们就在尸体刚才俯卧的位置发现了两个非常模糊的暗红色的小字。
这俩个字我觉得似乎是手指蘸血写出来的,虽然很模糊,但认真的辨认一下就能看得出,是箱子这两个字。
箱子?
如果这两个字真是死者临死前留下的,那就有点研究的价值。不过一时半会之间不可能从简简单单两个字里得到什么线索,只能回去以后再说。
整个地下室修建的比较粗陋,地面是土砖铺出来的,砖头和砖头之间也没有粘合物,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扣出一块。这两个小字正好写在一块砖头上,曹实把砖头撬出来,准备一起带走。
在等待车辆还有冰块的空闲时间,我把曹实拉到僻静的地方,问道:“老曹,能告诉我吗?关于那几块铜牌的事?”
曹实的情绪很低落,一个劲儿的闷头抽烟,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回答我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看我,说:“这件事的水有点深。”
我以为他肯说实话了,连忙朝他身边凑了凑,一脸期盼的等待答案。
“不过这只是我的感觉。”曹实微微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八爷对我一向很信任,过去做事,他总是把来龙去脉给我交代的一清二楚,但这一次却什么都没说。八爷如果不想说的事,咱们猜是猜不出来的。天少爷,做这一行的人都应该明白,知道太多了不是好事。”
我听出来曹实话里的意思,是劝我不要追问太多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但我心里一直觉得有点不甘,赌气捡石头乱扔。曹实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不是我不肯告诉你,确实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法台寺那件事你应该打听的差不多了,至于西夏铜牌,八爷只吩咐务必带回来,具体做什么用,他没说。”
“跟咱们交易的是什么人?”
曹实摇摇头:“说实话,这一次八爷的举动很反常,那帮人好像很摸八爷的底,不但知道他刚刚派人去了法台寺,还知道他手里有三块西夏铜牌。对方当时提的条件就是不能追问他们的来历,而且要以一换三。”
“是换拓本吧。”
“恩,是拓本。八爷做事一向很稳,如果放到往常,早把这帮人给骂回去了,但他对法台寺那块西夏铜牌很上心,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下来。对方看八爷答应的爽快,就说他们只带五个人去元山跟咱们交易。当时我想着元山是咱们的地盘,对方人又少,应该不会出差错,八爷细心惯了,除了我带的人之外,又在后面派了十几个人潜伏,我就是觉得这么安排很保险,才会答应让你跟着去看看的。”
“老曹,如果交易的目的就是拓本的话,那就说明他们在意的只是拓本,铜牌本身倒没什么价值,对不对?”
“这件事最好不要再问了。”曹实可能不想跟我继续讨论下去,岔开话题说:“石料厂出现这样的情况,谁也想不到,那具尸体不管是不是双子,总之青铜器和拓本都没找到,在八爷那里交代不过去。”
话说到这里,我就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只好跟着曹实一起闷头等车。车子到了之后,我和曹实带着尸体先回江北,其他人继续在元山搜索。
我心里很忐忑,倒不是害怕回去之后挨骂,而是怕老头子大动肝火,再怎么说,他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暴怒之下如果出点意外,我心里更不好受。曹实就和我商量说,先去验血,等确定结果后再跟老头子讲。
血样送走之后,我和曹实在附近的一家馆子点了几个菜喝酒,我俩都没心情,这酒喝的很没意思。
验血报告是直接送到曹实手里的,他接过去一看,身子就抖了一下,一言不发的递给我,还真他娘的见鬼了,果然是ab型!
“现在可以对八爷说了。”
......
老头子在尸体旁边坐了最少十分钟没有说话,我和曹实站在旁边动都不敢动。我原以为老头子会气的把房子戳个窟窿,但他这样,倒让我心里很没谱,曹实始终低着头,我只好轻轻凑过去,说:“老爹,你......”
老头子慢慢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完全变了。
从小到大,我脑海中老头子的眼神都是坚强自信的,并且隐隐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但此时此刻,他目光里流露的是日暮西山的萧索悲怆。
“老了。”老头子轻轻把拐杖在地上墩了墩:“要是年轻个十岁二十岁,姓卫的怎么会让人这么欺负!”
“八爷。”曹实终于抬起头:“这事是我办的不力......”
老头子也不搭曹实的话,整个人几乎塌在轮椅里,喃喃自语道:“卫八!你老了!”
卫家九重门,老八人上人。可不论再风光的人杰都经不起岁月的磨砺,我看着老头子,几乎有种想掉泪的感觉。
“推我回去。”
我连忙稳稳心神,推着轮椅准备回书房,经过曹实身边的时候,老头子示意我停一停,他拍了拍曹实的手臂:“拿笔钱送到双子家里去。再到凤凰山去买块最好的墓地,把人葬了吧,不管他是不是双子。”
一晚上老头子都不肯多说一句话,也不肯吃东西,二十多年了,我头一次亲自伺候他吃饭,嘴皮子快磨干了,他才勉强喝了碗粥。等给他洗完脚的时候已经十二点,我疲惫的几乎要吐血。
孝子,真不好当。
经过这两天两夜的折腾,我的神经系统被迫进入反常的亢奋状态,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就是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这件怪事。
门牙,胎记,血型......
可以说,曹双几个最显著的特征都出现在地下室的尸体身上,我说不清楚自己是否相信这个衰老到极点的人就是曹双。
如果他不是的话,那真正的曹双在那里?
尤为重要的是,尸体的右手食指指尖是破损的,砖头上的字迹必定和他有关。一个人临死的时候留下这样两个字,是暗示?亦或警告?
这些问题太复杂,不光是我,就算老头子都不可能猜透,所以我也很理智的把好奇心强制压了下去。
经过法台寺和交易的事之后,老头子明显变了,精神一下子萎靡了好多,每天窝在屋里不肯出门,说话的时候也完全失去了过去那种浓厚的江湖气,简直和个退休回家的普通老头一样。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暗中追查阴沉脸和尸体的事,但正常的生意他都不怎么管了,把我和曹实忙的够呛。
我总以为所有事情到这里就算划上了句号,但恰恰相反,法台寺和元山只不过是个开场曲,随后发生的事彻底把我卷进一片深邃的黑暗中。
老头子平平静静的在家窝了好几个月,第二年五月初,他突然产生了出去玩玩的想法,我这个孝子本来是得跟随左右的,但老头子没让我去,私下里跟我说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生意上的事都要慢慢交给我去打理,所以这两年我必须多跟着曹实磨炼磨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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