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堉连连点头,困得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冯大儒大发慈悲地放了人,等着这个蠢笨徒弟睡饱了再来自己跟前听骂声。
朱华彬累了三日,回到馆中就大睡了一天。第二日起来,因不需上学,所以特地抽空去了趟公主府见母亲。
吴氏在公主府里头好吃好住,人都胖了几圈。现在看起来却是个富态的老妇人,和先前刚入京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心里最挂念的,自然是儿子。
前几天听说儿子跟着一起在宫门前静坐,也心疼,却也愤怒。现在见了儿子,自当同吴赞女告了假,打算下厨给儿子好生做一顿饭食。
母子相见,说了好一通话。朱华彬还将自己见到天子的事儿告诉了母亲,当时他位置靠前,隐约看见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天子立在城上,由内监传话。虽未见真龙之颜,心里照旧是激动的。
“好!你去的对!”吴氏给儿子碗里夹了一块肉过去,“娘就知道,叫你上京来念书,就是对的。”
朱华彬笑着点头。那日后,他与馆中同窗的情谊越发深厚了几分,彼此相约明年的甲辰科,必要一同高中。
饭毕,吴氏特地关了门窗,将儿子拉到里间。朱轩姝怜她,特地分了她一间单独的屋子住。公主府大的很,也不多这一间屋子。
吴氏翻开底下的褥子,找出一本书来,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儿子。“殿下给我的。”
朱华彬皱眉,先看书皮上,什么都没写,心里猜不到这究竟是什么。待打开后,不由惊得将书掉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吴氏将书捡起来,重新放回到儿子的手里,“看你吓得。”她朝书卷努努嘴,“上头的字,我眼睛花了,看不清。你瞧瞧,里头写了什么?怎么殿下独独给了我,还叫我给你?”
朱华彬的喉头动了动,捧着书卷的双手发颤。“娘,这、这是沈一贯收受楚藩贿赂的证据。”他的手在书上拂过,“怎么殿下会得到这个东西?还将此物给了娘?”
吴氏才不管这些,“既然是证据,合该交到陛下手中才对。”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走,娘同你一起去。是不是该上大理寺去?还是什么刑部?”
朱华彬将母亲拉住,“娘,你先让我想一想。”他捧着书,“交给三法司倒是没错。可人要是问起来,这东西从哪儿来的,我要怎么说?”
“就说是殿下给的呀。”吴氏奇道,“难道还要说是咱们自己从武昌带来的?我们是什么身份?哪里能i进去楚王府?还拿到这种东西?”
朱华彬摇头,“若是殿下能交上去,就不会将东西给了娘。”他咬着指甲,“这事儿不会那么简单。儿子得好好想想。”
吴氏一听,便道:“这事儿横竖可我也不懂,你拿主意就好。不过既然殿下让我交到你手里,必是想让你公之于众。”
“不错,殿下而今深居简出,实在不易抛头露面。”朱华彬在外面没少听关于朱轩姝的风言风语,他正色道,“无论殿下是出于什么念头,如何得到的,我们都不该去揣测。这是好事儿,沈一贯确是恶贯满盈。”
母子二人一时拿不定主意,最终朱华彬还是决定回去找朱载堉问问。那位既是和自己有亲戚的血脉关系,也是馆长,自己的先生。
朱载堉接过那账册,只翻了第一页,就看出是谁的手笔了。他将朱常治带着身边这么多年,要还认不出他的笔迹,那可真是白教了。朱载堉心里明白,云和公主是不可能拿到这个的,只有自己那两个侄孙交给她,通过她的手,再转到朱华彬的手里。
连自己都没给。这打的什么主意?
“今日已是晚了,明日你就去击鼓,将此物上交给三法司。”朱载堉将账册还给了朱华彬,“你原为楚藩中人,能得此物,不过是偶然。入京时没拿出来,乃是畏惧沈一贯的官威,现在听说吕氏之难,觉得不能放恶人逍遥法外。”
朱载堉笑吟吟地望着若有所思的朱华彬,“可听清了?”
“听清了。”朱华彬点头,“明日学生告假一日。”
朱载堉点头,“去吧。”
朱常溆在宫中静静地等着,他已经将所有的底牌都透露出去了。现在只看,老天爷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