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褆咬牙切齿:“胤礽觊觎大位,实乃糊涂不孝之人。”
“觊觎?”书雪笑了笑,“这词儿用的巧,太子是储君,觊觎的当然是龙椅,直王是臣子,往常觊觎的又是什么?”
“你——你含血喷人!”胤褆气红了脸,俯身向康熙跪倒,“求汗阿玛给儿臣做主!”
“敢做不敢认?”书雪笑的云淡风轻,“大清朝哪个不知道你直王爷一门心思想把太子踩下来?还做‘立嫡立长’的美梦?嫡子都被废了还差弃掉一个庶长子吗?”
康熙强抑情绪:“立储关乎社稷,不是你能轻议的,退下!”
胤褆急了眼:“汗阿玛,废立之事当有汗阿玛一言而决!”
书雪“蹭”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御案前,一手遮着圣旨,一手托着御玺,就是不让康熙顺利用印。
众人都被这场变故吓得不轻,康熙勃然变色:“大胆!”
书雪毫不示弱:“太子幼年失怙,打小是您一手教养,太子不管好坏都是您教的,纵然有小小过失怎么就无辜到被废的境地!”
康熙怒极反笑:“胤礽生而克母是为不吉,谈笑于病父之前是为不孝,心怀异志是为不忠,弟亡寻欢是为不悌,如此不吉不忠不孝不悌之辈岂可托付大事!”
书雪寸步不让:“仁孝皇后驾崩于内外交困之际,其薨根源,还在于臣下失职,未能替主母解忧,于尚在血胞的幼儿有何关联?康熙二十九年您御驾亲征病于阵前,太子恐您忧思国政强颜欢笑有何不对?太子是占着名分的大清储君,有何图谋君父的必要?十八皇子不幸夭亡,身为太子的长兄还需给兄弟守孝不成?”
康熙摇摇晃晃,几乎被气得昏厥,直郡王恐有变故,忙喝令内监:“还不把简王福晋拉下去!”
永振见势不好,上前就要把人拖走,书雪相争不过,甩下玺诏大骂而出:“舍发妻弃嫡长,走卒不易轻为!”
废储诏书还是发了出去,书雪因为御前失仪被夺了一年俸禄,连带雅尔江阿也受连累让康熙夺了宗人府的差事。
往重处讲,书雪的所作所为绝对不能用“御前失仪”四个字遮过去,但康熙没心思追究,胤禛弟兄又拼命转移视线,最终还是得了重拿轻放的结果。
过得一日,书雪前去探视胤礽时发现胤褆正在奉旨问话,兄弟二人一坐一跪看得人好不凄然。
胤褆见到书雪瞬间将脸上的笑容收了七八分,起身问道:“弟妹不在帐中思过,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书雪冷冷一笑:“有过的都没老实在帐中呆着,我这占着大义的思什么过。”
胤褆被噎得不轻,又揣测不出眼前这位到底有没有失宠,咬着牙一拱手:“既如此弟妹就在此劝劝罪人胤礽,让他坦白交代罪证为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马房,身后还传来书雪的怒斥声:“皇次子纵然失位,那也是仁孝皇后所出嫡子,皇上一日没有追废仁孝皇后的凤位二阿哥就比旁的皇子尊贵一日,你们怎敢如此怠慢!”
胤礽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勉强出声阻止书雪:“不要责骂他们,谁能像你一般敢当面顶撞汗阿玛。”
书雪笑了笑:“你倒能想得开!”
胤礽稍显落寞:“想不开又能如何?听直王说雅尔江阿因为昨天的事儿被夺了差事,你别在为了我闹得自己不好过。”
“你当我是为了你?”书雪瞪了胤礽一眼,“我是不想你那些兄弟们为了一把椅子变成乌眼鸡让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枉遭池鱼之殃!”
“我说不过你。”胤礽颇为无奈,“汗阿玛已经对我失望了。”
☆、一九三、比翼偕投恶食林
一九三、比翼偕投恶食林
书雪理解胤礽会有“狂悖之态”的原因,可却不能因此加以体谅,回头从侍墨手上接了旧年得来的虎皮递过去:“二哥,我说句你不愿意听的话,汗阿玛就不该立你为储!”
胤礽一怔,旋即苦笑着摇摇头:“这样的话也就你会说。”
书雪正要离开,只听外面传来守帐侍卫的请安声:“二公主吉祥。”
原来是皇三女和硕荣宪公主到了。
荣宪公主见到书雪未感意外,因笑道:“妹妹还在?”
书雪行了半礼,胤礽也问姐姐好。
荣宪公主打量了马棚一眼,登时柳眉倒竖:“堂堂皇子,怎能居于如此腌臜之地?我去找汗阿玛!”
书雪劝道:“汗阿玛正在气头上,还是缓缓再说吧。”
荣宪是实际上的长女,比胤礽都大一岁,未出阁时父慈子孝,弟弟们都是很乖的,谁曾想竟然闹到这般田地。理智接受得了心理也承受不住。
常人尚且不愿被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何况是皇子,书雪见胤礽有些不自在,遂拉了荣宪离开,于路问道:“听说公主因病未曾前来朝觐,什么时候过来的?”
“只是偶感风寒,一路急着见汗阿玛,没料到出了这么多事儿。”荣宪摇摇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我方才先见了汗阿玛,他仿佛老了十岁一般,看得人直心疼。”
书雪唏嘘不已:“十八爷没了,又把十三爷扯进去,如今太子——,能受得住就见怪了。”
荣宪感慨一回,因像书雪致谢:“雅尔江阿是宗亲,原来这些事儿并不与你相干,亏得你多番出手,不但救了汗阿玛,便是太——胤礽兄弟也仗你关照。”
“公主言重了!”书雪不知道的是,方才胤褆参奏她居功自傲,乍闻详情的荣宪公主只问了一句,“她居的是什么功?为哪个行的傲?”后就说不上话来了。
康熙不是真正的铁人,傍晚即传出龙体有恙的消息,皇子们忙着分割废太子势力,只有书雪与荣宪公主轮番侍疾,未曾懈怠。
直王等虽顾着私利,倒也一日三问安未曾间断,胤褆自己不时刻守着皇父,见御前的两个公主都是□□难免忧心煮熟的鸭子飞掉,激动之余便做下傻事,“儿臣愿为汗阿玛代行欲行难行之事”
康熙端着书雪奉上的药碗愣了愣::“什么是朕的欲行难行之事?”
胤褆扬声回道:“儿臣愿亲代汗阿玛手刃胤礽——!”
“啪!”康熙将手上的琉璃盏摔了个粉粉碎,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你说什么?”
胤褆有些发憷,没敢重复方才的话。
“他是你的亲弟弟!他是你的亲弟弟呀!”康熙猛喘粗气,“蛇心豺性的孽子,朕没你这个儿子!”
“汗阿玛——!”胤褆大感惊慌,“儿子、儿子是为您着想——儿子是一片孝心啊!”
“孝心?杀朕骨血以为尽孝,朕无福消受!朕知汝自恃居长,前番挟明珠权柄觊觎储位,今见胤礽失势,竟欲残害手足,朕再行宽量,翌日莫不仿效广略贝勒故事?汝不过庶出,朕岂步隋文帝后尘?”康熙气红了脸,“来人,把这畜生锁拿□□,与胤祥关在一处,无朕手谕不准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