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这数人,顾钧却平静得很。听老爷问他的话,钧哥儿静了有一阵,方缓缓回道:“昨儿下雨,夜里十分冷……”
那钧哥儿说的话答非所问,怕不是在装疯卖傻,正要有人呵斥,萧仲孺却出声:“说下去。”
顾钧停了会儿,接着道:“我记起,夜里睡时,大哥儿总会露出腿儿,有时天冷,便将他冻得脚趾发凉。他亦浑然不觉,我也不曾听下人说起。上月,我方察觉此事,晚上便再睡不好,光记着要帮他掖好脚。昨儿一冷,我又合不了眼,想是以后每夜,都睡不下来。”钧哥儿说话有气无声,与其说是答众人的话,不如说是他给自己听的。钧哥儿说的这事儿,确实服侍大哥儿的下人都不曾留意,只他常起来后,犯腿酸的毛病,钧哥儿同他睡以后,这毛病却再也没发过。
萧仲孺由座上起来,走至顾钧跟前。钧哥儿被关押着,每日只一顿馊饭,短时日下来,本就不怎么丰腴的身子瘦得只剩下骨架子,只两眼仍是清清澈澈,比这一间屋子任何一双眼都来得干净,唯那眼眸深处不自觉地流露出哀痛,那是只有失去过至亲,方能做到如此。
萧仲孺将他的脸轻轻托起,语气却是凉道:“你以为,你拿出晟儿说事,我就会心软么?”
顾钧仍是无所动的样子,轻道:“顾钧答应过老爷夫人,要照看好少爷,今儿,萧府里没了少爷,那又何需要顾钧。”
钧哥儿说到此,已是明了死志,哪有要活的意思,反倒出乎了众人之预料。萧仲孺渐渐抽回手去,神色间竟有一丝怜惜,缓道:“你如今好歹也是萧家的人,便留个全尸罢。”遂命人取来鸩酒。
刘氏这会儿又觉兔死狐悲,不忍地落了几滴泪。顾钧又朝夫人老爷磕了个头,说:“顾钧只有一事求老爷夫人,顾钧有一嬷嬷从老家跟来,求老爷夫人赏她一口饭吃。请宽恕……顾钧不能再孝顺老爷夫人。”之后,钧哥儿就拿起了毒酒。
萧仲孺回头,眼睁睁地看着钧哥儿饮下酒,那视死如归之势,着实不像作假。顾钧将酒一滴不胜喝下,就静静等死,可他并未等到,却听老爷叹了声,道:“起罢。”又命人说,“将少君东西收拾齐,送到京外别庄去为大少爷守灵,即刻便启程。”
堂中人人惊愕,顾钧亦是满脸惊诧,不及开口,仆妇就过来将少君扶起,将他带了下去。
“老爷!”许氏没想到萧仲孺竟这样放过了钧哥儿,追着他哭道,“您怎么就放了他!大哥儿死得不明不白,您怎能放了害他的人!大哥儿死不瞑目啊!啊!”
萧仲孺狠狠掴了妇人一巴掌,许氏被打得眼前一花,摔倒在地上。
“疯妇,你还嫌不够丢人么!”萧仲孺气得颤颤指着她,红着眼痛心疾首地说,“都是你宠出来的好儿子,自己作出来的死,怨得了谁!”跟着便拂袖离去。
许氏黯然失魂地坐在地上,茫然地看众人一个个离开。
“二奶奶,咱们回罢。”奶娘来拉起二姨娘,许氏试了几次,才颤颤地起了,嘴里一直呢喃,“我害死了大哥儿,是我害死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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